第246章 风雨飘摇

　　一人一骑，卷起滚滚烟尘，绝尘而去，竟连一个贴身亲卫都未曾带！

　　此一去，若被强敌探知行踪，伏击于道……那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此刻的汴京，早已风雨飘摇、自顾不暇。烽烟四起的焦黑土地上，哪还有余力去刺探那潜龙一现、又隐没于烽火硝烟的帝王归途？

　　寒来暑往，战旗猎猎。

　　大明新朝的疆域，在铁血与烽烟中日益凝实。

　　汴京龙庭巍巍，终换新主。

　　紫宸殿。

　　百尺丹陛之上，蟠龙金椅熠熠生辉。

　　东方即白一身玄色十二章衮服，腰间赤绶九龙金带，冕旒垂下的十二旒玉藻遮住了他眼底深不见底的寒意。

　　这位年轻的帝王，已在极短的时间内，以血与火重新铸造了九州的秩序。手段之酷烈，令四方臣服，亦令朝野噤若寒蝉。

　　玉阶下，百官躬身垂首，山呼万岁。肃穆的殿宇中，唯闻细微的呼吸与衣料摩擦声。

　　在他宽阔坚实的臂弯里，端坐着一个雪玉可爱的小童——长子金玄。年仅一岁有余的金玄，身着缩小版的绣蟒紫金袍，小腿悬空垂着，却坐得异常挺拔。

　　那张继承了季辞精致轮廓的小脸上，没有寻常孩童的懵懂嬉笑，带着沉着的冷静。清澈的眸子淡漠地扫过下方匍匐的群臣，带着某种洞悉世情的锐利。小小的手掌，却紧紧抓住父皇的龙袍衣襟，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如同攥着冰冷的权柄。

　　“陛下，”兵部侍郎庞旭深深叩首，声音打破沉寂，“北狄狼骑蠢蠢欲动，屡犯边城；西域诸部亦有勾结串联、窥我河山之意！臣请……”

　　“命白一为征西大将军。”东方即白的声音从玉藻后传出，冰寒如万年雪峰，“率玄甲营精锐三万，出玉门，踏碎西域各部！若遇反抗——诛其酋首，屠其青壮！所俘王族质子……”他话语微微一顿，寒气四溢，“若查明同谋，不必押解回京——悬首辕门！以儆效尤！”

　　白一瞳孔微缩，心中凛然，皇后娘娘离奇消失后，帝王的心肠……愈发酷烈如寒铁了！但他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叩首：“臣——领旨！”声音在空旷殿宇中回荡。

　　“命卓飞为平南大将军。”东方即白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如同律法宣判，“整备岭南兵团，荡平南疆瘴疠之地！所有依附前朝余孽之部族……斩尽杀绝！”他目光扫过某个角落，补充了一句，字字如刀砍斧凿，带着不容置疑的暴戾：“若遇李啸反抗……就地处决！不必上报！”

　　李啸，皇后李秀娥的兄长，原镇南大将军，因不肯投降而被围于岭南孤城数月。

　　金玄的小眉头似乎极轻微地蹙了一下，纯净的目光落在那道冷酷的旨意上，又缓缓垂下眼帘。

　　朝堂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无人敢置一词。

　　新帝御极月余，每日早朝，必用鲜血开祭，丹陛之下悬挂的人头虽日日更换，那刺鼻的铁锈味却似已浸透了大殿的每一根梁柱！

　　下朝钟鸣。

　　百官如蒙大赦，悄然退出。厚重的朱漆殿门缓缓合拢，将外面初生的晨光隔绝。

　　空旷深广的紫宸殿内，唯剩皇帝父子。

　　玉藻遮蔽下，东方即白冰冷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丝残酷而快意的弧度。那些薛氏皇族、前朝勋贵……如今皆在重重深宫的地牢内，被一点点注入穿肠蚀骨的“春蚕茧”剧毒。

　　每日饱受万蚁噬心、经脉寸断之苦，却求死不得！

　　这无尽的折磨，是他为阿辞受过的每一分苦，向这污浊人间迟来的清算！

　　御书房，烛影摇红。

　　东方即白小心翼翼地将小大人似的金玄托举到光滑的紫檀御案上。

　　一大一小，父子相对。

　　年轻帝王的眼中燃着深切的渴望，却压抑着声音的颤抖：“金玄，一年了……你娘亲……还不能醒吗？”

　　金玄端坐案上，小手托着粉嘟嘟的小下巴，墨玉般的眸子清澈见底。他没有答话，只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一把握住了父亲布满细茧的食指——

　　嗡！空间瞬间扭曲！熟悉的窒息感传来！

　　等东方即白视线再度清晰，已置身那片牵肠挂肚的空间中！

　　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头一沉，曾堆积如山的金黄粮垛，稀疏了大半，仅剩的几处也显得寂寥破败！

　　曾经茂盛翻滚的灵田此刻干枯焦黄，像被烈火灼过！

　　浓郁的灵雾变得稀薄如纱，整片空间弥漫着一种耗尽元气的枯槁与死寂。

　　连无处不在的“系统”也消逝无踪！

　　“阿辞——！”东方即白猛地看向灵泉中央。

　　哪里还有玉床的踪影？

　　唯有那一泓清泉依旧，水波中，隐隐有一抹沉睡的雪白。

　　他将金玄轻轻放在枯草地上，不顾帝王威仪，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泉边。

　　“阿辞！”他嘶声呼唤！

　　水中，季辞静静悬浮着。

　　苍白的脸庞已恢复了往日的粉润光泽，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上，乌黑如瀑的长发在水中柔柔散开，唇瓣是淡淡的樱色，仿佛只是坠入了安恬的深眠，与这片枯败的空间格格不入。

　　金玄跌跌撞撞地迈着小短腿，胖乎乎的身子“噗通”一下摔倒在干枯的草茎上。

　　他也不哭，手脚并用地飞快爬向泉边，口齿不清地喊着：“娘～”

　　“乖！娘在睡觉！”东方即白眼疾手快将他揽住护在身后，声音嘶哑地安抚。

　　金玄乌溜溜的大眼睛却紧紧盯着水中身影，小嘴一抿，带着前所未有的固执。

　　他奋力挣开父亲的手，小小的、肉乎乎的手掌猛地探入冰凉的泉水！就在指尖触及水波的刹那——

　　嗡——！

　　一道凝练到刺目，如同纯金熔铸的磅礴龙气，骤然自金玄小小的身躯中迸发！

　　煌煌之气如同微型烈日在他周身升腾，带着无上威严与纯净的生命本源，毫不犹豫地朝着水中的季辞电射而去！

　　泉水中。

　　那道纯金龙气如同暖阳融冰，瞬间包裹住季辞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季辞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肤下，无数细微的裂痕被金色细流飞速修补、弥合！枯竭的生命核心如同被注入奔腾洪流，剧烈而平稳地搏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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