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粮草

　　赵素素哭笑不得地拍了下金玄的小屁股：“傻孩子！谁让你弄粮食了！奶奶刚说了不能乱……”

　　“等等！”东方即白猛地打断母亲，不顾被麦粒沾满的袍角，急切地盯着金玄！“金玄！好儿子！再给爹爹……拿点军粮出来！”

　　声音因巨大的希冀而发颤，“要……粮草！那种……堆成山的粮草！”

　　金玄眨巴着茫然的大眼睛，显然不明白“粮草”是什么具体的“小东西”。他只会跟着大人的语言去“搜寻”脑海中的图景。

　　粮草……是什么草？

　　“别急！”赵素素连忙将之前收拾起来的，给金玄当早点的粟米糕递到金玄眼前，“金玄！看！就是这种金黄金黄、一粒粒能变出香饭、壮士们吃了打仗的宝贝！和你……和你爹爹要的那个很像！”

　　金玄乌溜溜的眼珠看看粟米糕，又看看父亲无比殷切紧张的脸。他终于似懂非懂地、极其认真地闭上眼睛，小脸都憋得通红，仿佛在努力“看”向意识深处那片广袤而奇异的空间。

　　他“看到”了！

　　在那片流光溢彩的“云堆”之外，远方的确有连绵不绝巨大山峰！峰峦叠嶂，满目尽是饱满的金黄色颗粒！

　　“啊——！”

　　金玄兴奋地睁眼大叫一声，小手朝着头顶上方奋力一挥！

　　嗡——！

　　书房内的光线骤然一暗！

　　仿佛整个天空都压了下来！

　　无数金灿灿、沉甸甸的麻包袋！如同自九天银河倾泻而下的金色洪流，带着排山倒海之势！轰隆隆地凭空出现，瞬间淹没了半个内室！

　　“娘——！”东方即白猛地将反应不及的赵素素和金玄扑开！用后背死死护住！

　　哗啦啦——！！！

　　漫天麻袋坠落！巨大的冲击力将家具撞得东倒西歪，激起漫天呛人的谷物粉尘！

　　三个人瞬间被埋在齐腰深的、晃眼的金色谷山之中！

　　“咳咳咳！”东方即白灰头土脸地从金黄的谷浪里挣扎着抬起头，抹去睫毛上挂着的麦粒。他看向同样狼狈、却紧紧护着金玄毫发无伤的赵素素。

　　再低头，目光掠过脚边这如同神迹般堆积、散发着生命能量的粮山……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与足以将他心脏撕裂的激动，猛地冲垮了所有矜持！

　　滚烫的男儿泪，混着脸上的麦粉尘埃，顺着胡茬纵横而下！

　　他仰着头，像个终于寻到归途的孩子般，在满屋金色的光芒里，泣不成声地重复着：“……粮还在……娘！阿辞没事！她还活着……她在……等着我们啊……”

　　怀中抱着的金玄，似乎也被这汹涌的情绪感染，伸出小手，抹了抹父亲脸上带着麦香的泪水。

　　金玄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好奇地摸了摸父亲下巴上硬硬的胡茬。扎手的触感让他一愣，随即小嘴一瘪，不满的啼哭声再次响亮地充斥房间。

　　东方即白却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用温热的掌心轻轻拍抚着儿子的背脊，目光转向赵素素，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娘，我要带金玄随军！”

　　“你真是魔怔了！”赵素素一把将委屈的金玄夺回怀中，紧紧护住，“他才多大点？月子里出来的奶娃娃！一路风餐露宿、兵凶战危，你是要他命吗？！”她心疼地用手帕擦拭孙儿脸上挂着的泪珠。

　　“大军若需粮草，可差人来凉州押运！”赵素素的声音斩钉截铁，“来源早已备好说辞——便道是赵氏商会倾尽库存所供！今秋凉州新粮亦将入仓，三路并输前线！此计周全，绝无破绽可言！”

　　她目光如炬，直视儿子。

　　东方即白沉默良久，锐利的目光在母亲坚决的护崽姿态与怀中婴孩稚嫩的小脸上逡巡。

　　终是，那份因急切而紧绷的肩膀缓缓松懈。他伸出手，极轻极轻地刮了一下金玄的鼻尖，仿佛触碰一片轻羽。

　　是啊……这孩子，是阿辞用命换来的……

　　“儿子……明白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金玄，留在奶奶身边……莫要淘气。”

　　匆匆去看了并排躺在暖榻上、如同八只小粉猪般酣眠的儿子，外甥们。

　　那沉睡中的恬静小脸，仿佛带着阿辞的影子，无声地熨帖着他焦灼的灵魂。

　　未等赵素素开口挽留，他便已提起倚在门边的长枪，准备转身。

　　“等等！”赵素素猛地想起什么，声音压低，“金玄既能拿东西……何不让他取些阿辞那‘仙家灵泉’？你日夜行军……”

　　东方即白脚步顿住，眼中猛地迸发出希冀的火光！他转向尚在祖母怀中抽噎的金玄，俯身靠近，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金玄……乖宝贝……给爹爹变些……清泉水出来？就那种……凉凉的……喝了让人精神的水？”

　　金玄大眼睛眨巴了几下，看向祖母。在赵素素肯定的目光示意下，他小脸憋得通红，似乎很用力地“思考”着父亲的请求。

　　下一瞬——哗啦！一个足有半人高的白釉大水缸凭空出现，稳稳砸在厚厚的波斯绒毯上！晶莹剔透、带着盎然生机的泉水几乎满溢而出！熟悉的能量波动瞬间弥漫开来！

　　东方即白心中狂跳！他指尖微颤，取过旁边一只青玉盏，舀起清澈泉水。

　　一饮而尽！泉水入喉，甘冽清润，能量丝丝浸润。然而……那力量温和平顺，与他曾喝过的、蕴含星辰大海般磅礴的生命之源相比，稀薄了许多，如同山溪和汪洋之差。

　　东方即白眼底闪过一丝痛楚的明悟——这泉水尚在，却力量微缈……说明阿辞确实在修复自身，将那庞大生机尽数汇聚用以疗伤！强压下翻涌的情绪，他俯身在金玄柔软的额发上印下重重一吻。

　　“好儿子！爹定给你……打下一个干干净净的江山！”许下帝王重诺，声音庄重如山岳。

　　“娘，灵泉水您留着，滋养府中筋骨要紧。每半月，自有信使持我兵符前来凉州取粮。若遇灾荒流民……”他目光掠过母亲怀中酣睡的婴孩，终又添上更深一层的羁绊，“……凉州府衙与您皆有权开仓赈济！”

　　话音落，长枪已在手！身影疾掠而出！玄色战袍翻飞如夜鹰展翼，跨下战马长嘶如雷！蹄声如擂鼓，瞬间撕裂府邸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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