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试一试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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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个极好的姑娘!识文断字、知书达理,更难得的是有情有义!”宋明远连忙夸赞,又补充道,“我离京前,祖母时常念叨着想抱重孙。”

  “若大哥与云姑娘早日成婚、诞下子嗣,祖母定然大喜过望……”

  他生怕定西侯不答应,连远在京城的祖母都搬了出来。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却被定西侯冷冷打断:“你这叫什么话?”

  “既然云姑娘是好人家的女儿,三媒六聘该有的礼节一样都不能少!”

  “怎能因为祖母想抱重孙,就草草将人家姑娘娶进门?”

  宋文远、宋明远皆是一愣——

  他们万万没想到父亲竟一口答应了!

  先前的顾虑和铺垫,竟都成了多余。

  宋明远反应极快,连忙道:“父亲说得是,大哥的亲事,全凭父亲做主。”

  定西侯想着儿子的亲事已然敲定,自己不久后就要当祖父。

  他顿时愈发高兴,连饮了好几杯酒。

  最后他更是拍着宋文远的肩膀笑道:“文远啊!”

  “咱们定西侯府的香火就靠你了!”

  “加把劲儿,最好和云姑娘生个十个八个孩子!”

  宋文远满脸窘迫,不知该如何接话。

  宋明远见状,笑着打起圆场:“想来父亲是喝醉了。”

  “这些日子您一直为西北局势、战事操心,如今总算能松口气了。”

  果不其然。

  他这话刚说完。

  定西侯就干笑两声,一头栽倒在桌上。

  他便是连醉酒昏迷时也是呵呵笑个不停。

  沈管事很快上前来架着定西侯回房休息,这下只剩下宋明远与宋文远兄弟两人。

  宋文远想到方才那一幕,却是连连摇头,唉声叹气。

  “父亲还是年纪大了。”

  “我记得小时候,父亲喝上两坛子酒都不醉,如今才喝几杯就倒了。”

  他都没好意思说,如今父亲的酒量竟连宋明远都不及。

  要知道宋明远的酒量,那可是出了名的差。

  宋明远不知他心中的小九九,当即应道:“是啊,父亲老了。”

  “以后大周若再有战事,圣上和章首辅怕是会想起大哥你。”

  说着,他更是道:“大哥既一心从武,如今正是扬名立万、在大周将士跟前树立威信的好机会。”

  就好比森林中的雄狮,再厉害也有老去的一天。

  接下来该由年轻力壮的雄狮登场。

  哪怕这幼狮年纪尚小,会摔几次跟头也无妨,却总有称王称霸的那一天。

  ”

  宋文远亦有此打算,毕竟父亲年纪大了,满身伤病,总不能几年后再起战事,还让父亲强撑着身子出征。

  兄弟两人又说了几句,说到兴头上,宋文远却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宋明远见状笑道:“大哥。”

  “你如今怎么变得愈发吞吞吐吐?”

  “咱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自然没有,只是……这话出口,可是要掉脑袋的。”宋文远压低声音,先往外头瞅了瞅,见无可疑之人,才低声道,“今日沈誉沈将军找到了我,你猜他与我说了些什么?”

  瞧他神神秘秘的模样,宋明远略一斟酌,就压低声音道:“沈将军可是要你劝劝父亲,趁这个机会造反?”

  宋文远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宋明远仿佛没看到他难看的脸色,低声道,“沈将军对鞑子恨之入骨,如今不仅恨鞑子,只怕更恨昏庸无道的君王与把持朝政的章首辅。”

  说到这里,宋明远亦微微叹了口气,他一样对朝廷颇为失望的。

  “以沈将军的性子,定会觉得朝廷这般模样,不如推翻旧朝、再立新君。”

  “可父亲的性子咱们都清楚,他便是死也不会同意的。”

  “父亲就算不为自己的名声着想,也要为远在京城的祖母和姨娘们考虑。”

  “一生忠君的将军,若成了乱臣贼子,这落差他怕是承受不住。”

  “所以沈将军没办法,才找到你,想请你劝说父亲。”

  “你若是答应了,他接下来多半会来找我。”

  说着,他看了眼呆若木鸡的宋文远,追问:“大哥,你没答应吧?”

  “当然没有!这等掉脑袋的事,怎能随便答应?”宋文远再压低声音,朝宋明远凑近了些,“可我瞧沈将军那钻牛角尖的样子,只怕还会再劝父亲。若是父亲真被他说动,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世人皆讲忠君爱国,宋明远虽无这般执念,却也深知此刻谋逆篡位绝非好事。

  且不说名不正言不顺,当皇帝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美差。

  退一万步说,若定西侯真当了帝王,日后选继承人,十有八九是他,这烫手山芋他可不愿接。

  他低声道:“父亲应该不会同意的,不过沈将军那边,有机会我会去劝劝他。”

  “帝王昏庸归昏庸,但依我看,这永康帝只怕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当务之急是从几位皇子中选一个靠谱的人扶持。”

  兄弟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便各自歇下了。

  翌日一早。

  宋明远刚起身,就听见吉祥来报。

  说是昨日傍晚,谢润之、郭雄伟、李茂才等人前去劝说达延汗,皆无功而返。

  达延汗甚至对着聒噪的李茂才狠狠吐了一口浓痰。

  吉祥说到这里,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那达延汗不愧为鞑子首领,准头极准,一口浓痰就吐到了李茂才的左眼!”

  “李茂才当即气得不行,骂了几句,谁料达延汗又一口痰吐到他右眼。”

  “这下李茂才再也不敢多言,像过街老鼠似的灰溜溜跑了。”

  宋明远闻言,笑道:“猛虎虽被擒,终究还是猛虎,寻常鼠辈根本欺辱不了他。”

  “达延汗的性子我早有耳闻,他既被抓,怕是早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怎会轻易投降?”

  吉祥连连点头,又道:“只怕谢阁老他们束手无策后,又要请您过去劝说。”

  宋明远连连摆手,笑了起来:“我若是过去,只怕下场还不如李茂才。”

  “毕竟若不是我,达延汗十有八九能打胜仗。”

  “如今他恨不能将我生吞活剥,我何必自讨没趣?”

  “可若是谢大人执意要您去,您也拒绝吗?”吉祥颇有些担忧道。

  “我不去,不代表别人不能去。”宋明远笑了笑,若有所思道,“咱们西安府如今不是关押着娜木钟公主吗?若能让她去规劝达延汗,定能事半功倍。”

  “娜木钟公主?”吉祥皱了皱眉,迟疑道,“可她如今态度也很坚决,只怕不会轻易开口劝说……”

  宋明远打断他的话:“现在不会,不代表几日之后也不会。”

  “我早与谢润之说过,让他松口,这几日已有丫鬟婆子带着娜木钟去织造坊看看,或是游走于闹市之中。”

  “明面上没派人死死盯着她,怕她逃跑,但暗地里有暗卫一直留意她的动向。”

  “正如我所想,娜木钟并没有逃走的意思。”

  “她大概也清楚,若贸然回鞑靼部落,下场只怕连畜生都不如。”

  “更何况以她的性子,怕是不愿独自离开,还想带着达延汗一同回去。”

  只是这般想法,想的容易,做起来却是难得很。

  宋明远想到这里,嘴角含笑,直道:“娜木钟身为女子,如今见织造坊的女子能自食其力,见西安府的女子不必像鞑靼女子那般毫无人权,能出门游玩、买喜欢的零嘴,还能跟着夫子念书知礼,怎能不动心?”

  “毕竟她也有姐妹、有好友,深知鞑靼女子的苦楚。”

  吉祥颇为赞许地点点头。

  直到第二日晚上。

  谢润之、郭雄伟等人对着达延汗仍是束手无策。

  谢润之果然找到了宋明远。

  寒暄几句后,他开门见山。

  “达延汗宁死不屈,一心求死,已然不吃不喝。”

  “他若真死了,他弟弟只怕会再次率军攻打大周。”

  “届时即便打赢,也难免死伤无数、两败俱伤。”

  “你向来能言善辩,不如你去劝劝他?”

  宋明远将先前与吉祥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最后道:“……倒是可以请娜木钟前去劝一句。”

  他并非想帮谢润之或郭雄伟,而是心系西北百姓,不愿再起战事。

  早在许久之前,他就做好了万全地准备。

  他很快去了关押娜木钟的院子。

  此时已近傍晚。

  娜木钟桌上摆着许多零嘴,她换下了从前在部落穿的衣裳,一身江南女子的装扮,瞧着竟有几分动人。

  前提是她不开口说话。

  娜木钟一见到宋明远,下意识张了张嘴。

  可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低声道:“小宋大人今日过来,是要我去劝劝父汗?”

  “是。”宋明远并未隐瞒,点头道,“你父汗已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再这般下去,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越说,他地神色便越是严肃,直道:“这些日子想来公主也四处转了。”

  “西北女子的境地,比鞑靼部落的女子不知好上多少。”

  “她们能读书认字,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西北尚且如此,更不必说远在京城。”

  “甚至在许多地方,女子在家中的地位远胜于男子,民风开放之地,女子掌家、出门做生意也是常事。”

  “小宋大人这话当真?”娜木钟面露疑惑。

  “自是千真万确,好端端的,我骗你做什么?”宋明远笑了笑,当即说起了皮子休的娘杜婶子如何在闹市中与丈夫和离,又如何将“闻香斋”的生意越做越大,如今更是被大周人称赞为“女财神”,最后他道:“女子的生路并非只有嫁人依附男人一条。”

  他见娜木钟陷入沉默,若有所思地样子,又道:“鞑靼女子的境遇我也有所耳闻。”

  “未嫁时依附父亲。”

  “出嫁后依附丈夫。”

  “丈夫死了若儿子尚未成年,便要嫁给丈夫的兄弟,日子过的连猪狗都不如,读书写字更是奢望。”

  “纵然公主如今身份尊贵,可若你父亲的弟弟继承汗位,你母妃日后定会同那些女子一般下场,你也不会再像如今这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甚至样貌出众的你,会被叔父随便嫁给一个陌生男人……”

  娜木钟知道他这话并未夸大。

  正因如此。

  这些日子她才没生出逃走的心思。

  听到杜婶子的境遇,她眼里微微发亮,低声呢喃:“没想到女子也能过上这般日子……”

  “我从前有个姐姐,虽是大妃所生,却嫁给了另一个部落的汗王。”

  “那老汗王已年逾六十,没几年便去世了,姐姐哭着求父汗接她回来。”

  “父汗却碍于与新汗王的关系,并未应允。”

  “她被转手嫁给了老汗王的弟弟,没几年那汗王又去世了,她竟嫁给了从前自己的侄子。”

  “又过了几年,她不堪受辱,被那人的妻妾欺辱,最终悬梁自尽……”

  说到这里,她地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直道:“我记得她是个极好的人,小时候会教我耍鞭子、带我在草原上骑马。”

  “她还抱着我说,长大后我们都要嫁世上最好的郎君……日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到最后,她的眼泪簌簌落了下来。

  最后的结果是可想而知,娜木钟答应前去劝说达延汗。

  娜木钟刚走进关押达延汗的屋子,一旁的郭雄伟便欲言又止,瞎出谋划策。

  “谢阁老,不如派人盯着他们,听听他们说了些什么?”

  “若让他们父女里应外合一同逃跑,那才追悔莫及!”

  这一次,未等宋明远接话。

  谢润之便冷声打断他。

  “这等小事,就不劳郭大人操心了。”

  “四周皆有重兵把守,便是达延汗父女生了翅膀,也插翅难飞。”

  他心知宋明远刚说服娜木钟去劝说,转头就派人监听。

  若是叫他们父女两人知道,定会心生不悦,到时候好事大概也会变成坏事。

  郭雄伟被谢润之怼了一句,只能悻悻闭嘴。

  几人索性在前院厅堂等候。

  他们等着等着,隐约听到屋内传来摔碎瓦碟的声音,还有达延汗的咆哮,而后又传来娜木钟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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