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雨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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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雨敲打着鲁大师工坊的瓦片,急促得如同乱弹的琵琶。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瞬间照亮了窗外一张紧贴的、湿漉漉的狰狞面孔。陈巧儿心头猛地一缩,手中的刻刀险些滑落——李员外的爪牙,竟已摸到了这里!

  雨已经断断续续下了两天,工坊内弥漫着木材与湿气混合的味道。陈巧儿正对着一块榉木板较劲,上面是她用炭笔绘制的、融合了现代几何力学结构的改良织机内部传动草图。线条精准,角度刁钻,若是被这个时代纯粹的工匠看见,定要斥为“鬼画符”。

  鲁大师背着手,踱步过来,花白的眉毛拧成一个疙瘩。他盯着那图纸半晌,才瓮声瓮气地开口:“丫头,你这画的是个什么‘齿轮组’、‘连杆机构’?名字起得怪,样子也怪。老祖宗传下的榫卯结构,不够你用吗?”

  陈巧儿抬起头,脸上还沾着点木屑,她努力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语言解释:“师父,这不是抛弃榫卯,是…是让它更高效。您看,这里用齿轮传动,比单纯的杠杆能省力数倍,而且动作更精准……”

  “省力?精准?”鲁大师哼了一声,拿起旁边一个陈巧儿刚做好的、带着现代简约风格的曲形木构件,左看右看,表情复杂,“你这东西,连个祥云纹都没有,光秃秃的,像被狗啃过!工匠之道,既要实用,也要有‘艺’!你这…你这叫‘极简主义’?老夫看是‘极其简陋’!”

  这话引来一旁正在安静筛茶的花七姑一声轻笑。她手法优雅,将新焙好的茶叶分装,闻言柔声道:“大师,巧儿妹妹的思虑虽奇,却往往有出人意料之效。便如这茶,冲泡之法若一味循古,又怎能品出新的韵味呢?”她的声音如同春风,稍稍缓解了工坊里的学术紧张气氛。

  陈巧儿吐了吐舌头,知道跟这位古板又可爱的师父在“美学”上争辩纯属徒劳,便转换话题:“师父,我前几日做的那个‘自动驱鸟风铃’,效果不错吧?至少菜园里的菜没再被鸟雀祸害了。”

  鲁大师想起那个靠着风力和几片薄木片敲击,发出不规则响声的奇怪装置,脸色稍霁,但嘴上依旧不饶人:“哗众取宠!吓唬几只扁毛畜生算什么本事……”话音未落,窗外风雨声似乎夹杂了一丝异响。

  陈巧儿听觉敏锐,猛地转头。就在这时,闪电划破长空,将窗外那张窥探的人脸照得毫发毕现——雨水顺着那人扭曲的帽檐滴落,眼神贪婪而凶狠,正死死盯着工坊内部!

  “有人!”陈巧儿低呼。

  那黑影被闪电暴露,瞬间缩回头去,消失在雨幕中。工坊内的气氛骤然凝固。

  鲁大师脸色一沉,快步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查看,只见泥泞的地面上留有纷乱的脚印。“是李扒皮的人!”他啐了一口,“阴魂不散!竟敢摸到老夫的地盘上来!”

  花七姑放下茶具,脸上掠过一丝忧色,她迅速将桌上几份画着关键结构的草图收起,塞进角落的暗格里。“巧儿,你那些‘出格’的图纸,万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陈巧儿心有余悸,方才那一眼的对视,让她清晰感受到了恶意。李员外显然不满足于在生意上打压,已经开始用更下作的手段了。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穿越前的知识库与这些日子学到的古代工匠技艺疯狂碰撞。

  “师父,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陈巧儿眼神变得锐利,“他们今天只是窥探,明天就可能硬闯。工坊里这么多心血,不能让他们毁了。”

  鲁大师眉头紧锁:“老夫这就去报官!”

  “来不及,而且没有实证,官府未必会管。”陈巧儿摇头,她走到工坊堆满材料工具的角落,目光扫过绳索、滑轮、几根富有弹性的竹片,还有她之前为了测试力度而制作的、类似弩臂的简陋装置。“我们得给自己争取时间。”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形。她看向鲁大师,眼神灼灼:“师父,信我一次。我们不做杀伤性的东西,但可以做点‘小玩意儿’,请君入瓮,再给他们个教训。”

  鲁大师看着陈巧儿,少女的脸上不再是平日的嬉笑或钻研时的专注,而是一种混合了冷静与兴奋的光芒。他想起她那些看似古怪却行之有效的设计,沉默片刻,重重点头:“需要什么,说!”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工坊变成了一个临时的机关作坊。在鲁大师的协助下,陈巧儿将现代物理知识与古代机关术巧妙结合。

  她利用工坊门槛和门轴,设计了一个绊发装置,连接着悬挂在门梁上、装满灶灰和痒痒粉(花七姑用某种植物粉末友情提供)的陶罐。门被暴力推开或触动绊索,陶罐便会倾泻而下,给闯入者来个“灰头土脸”加“奇痒难耐”。

  在通往核心工作区的过道上,她利用弹性竹片和绳索,设置了几处隐蔽的“弹腿索”,一旦触发,竹片会猛地弹起,抽打小腿,力道足以让人痛呼倒地。

  最后,她在自己工作台前,用那副简陋的“弩臂”改造了一个定向发射装置,填充的不是箭矢,而是数十枚小小的、尖利的木钉,虽然不致命,但打在身上也绝对不好受。触发机关则连着一根极细的丝线,横在工作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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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声掩盖了所有的布置声响。鲁大师看着陈巧儿熟练地运用杠杆、弹力和力矩,眼神中的惊讶渐渐化为一种复杂的赞赏。这丫头,脑子里装的东西,确实匪夷所思。

  布置刚完成不久,外面就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和压低的呼喝声。

  “就是这儿!那丫头肯定在里面鼓捣值钱玩意儿!”

  “动作快点!拿了东西就走,给那老东西一点颜色瞧瞧!”

  “砰!”工坊的门被粗暴地踹开。

  “哎哟!”

  “我的眼睛!”

  “痒!痒死了!”

  第一波“惊喜”准时降临。灶灰弥漫,呛得几个黑影咳嗽不止,混合着痒痒粉的灰烬粘在皮肤上,立刻引发一阵抓耳挠腮的骚动。

  为首的黑影气得大骂:“晦气!小心点,里面有古怪!”

  几人小心翼翼摸黑进来,没走几步,“啪!啪!”几声,弹性竹片呼啸着抽在腿上,顿时惨叫声起,两人抱着小腿滚倒在地。

  “有机关!这死丫头!”剩下的两人又惊又怒,更加谨慎,几乎是匍匐前进,终于摸到了核心工作区。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他们看到了陈巧儿的工作台,以及台上似乎随意摆放的几个木制模型(其实是诱饵)。

  其中一人眼中闪过贪婪,迫不及待地扑了过去,想要抢夺。

  “嗤——”

  细微的丝线断裂声。

  下一秒,机械响动,一片密集的木钉如同蝗虫般劈头盖脸射来!虽然威力不大,但打在脸上、手上,顿时一片血点,疼得那人嗷嗷直叫,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同伙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其他,拖着受伤的同伴,连滚爬爬地逃出了工坊,消失在雨夜里,只留下一地狼藉和几声痛苦的呻吟。

  工坊内,听着外面的狼狈逃窜声,花七姑轻轻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鲁大师点亮油灯,看着地上散落的灶灰、断裂的绳索和几滴血迹,半晌,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看向陈巧儿,目光复杂:“丫头,你这些……这些‘防卫性装置’,倒是…别出心裁。”

  陈巧儿擦了擦额角的汗和雨水,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师父,这叫‘非对称防御’,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没给您丢人吧?”

  雨势渐小,天边透出一丝微光。危机暂时解除,工坊内却无人能再安心入睡。

  鲁大师沉默地收拾着被弄乱的工具,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巧儿,你今日所用之法,虽出于自保,然其机巧近乎于‘诡道’。工匠之心,当立于堂堂正正之道,以作品服人。”

  陈巧儿一怔,明白这是古代工匠的坚持与骄傲。她恭敬回答:“师父,我明白。技艺本身无分善恶,在于用之人心。今日之事,是迫不得已。巧儿追求的,始终是造出利国利民的器物,而非争斗之械。”

  鲁大师看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神,终是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或许,这个来自“异域”的徒弟,将要走的路,本就与他不同。

  花七姑为两人奉上热茶,温声道:“经此一闹,李员外必不会善罢甘休。他今日吃了亏,下次来的,恐怕就不是这几个毛贼了。”

  陈巧儿捧着温热的茶杯,点了点头。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泛白的天色,以及泥地上那些清晰指向工坊的脚印。李员外的威胁如影随形,而她和花七姑的技艺与事业,才刚刚起步。

  她成功击退了第一次实质性的侵犯,用智慧和技艺守护了暂时的安宁。但鲁大师的话在她心中敲响了警钟——在这个时代,过分的“奇技淫巧”是否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李员外下一次,又会使出怎样阴损的招数?

  更重要的是,在清理机关残骸时,她发现,那个触发木钉发射的丝线旁,掉落了一枚小小的、非木非铁的奇异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诡异图案。这令牌,绝非李员外那些普通爪牙所能拥有。

  陈巧儿轻轻摩挲着这枚冰冷的令牌,心头笼罩上一层新的迷雾。今晚来的,真的只是李员外的人吗?这枚无意中留下的令牌,又预示着怎样未知的危险,正在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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