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数据背后的黑手与“流程图”破局

　　统一格式的统计数据像一面照妖镜，瞬间让漕粮霉变问题的症结无处遁形。胤禛雷厉风行，派人重点核查那批问题漕粮和几个老旧仓廒。初步反馈很快回来：运输环节暂未发现明显疏漏，但那几个仓廒的管事支支吾吾，账目含糊，管理混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事情似乎指向了基层吏治腐败和管理不善。但舒兰凭着前世审阅过无数份事故报告的经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只是单纯的玩忽职守，为何霉变恰好集中发生在特定批次？是巧合，还是有人利用管理漏洞，故意针对这批粮食？

　　她把想法跟胤禛说了。胤禛沉吟道：“你的疑虑不无道理。但眼下证据不足，若贸然深究，恐打草惊蛇。”

　　舒兰明白他的顾虑。她想了想，道：“爷，既然不能直接查人，我们或许可以换个思路，把整个漕粮从卸船到入库的流程彻底理一遍，看看漏洞究竟出在哪个环节，又是如何被利用的。”

　　她再次祭出现代管理工具——流程图。铺开一张大纸，她一边回忆着之前了解到的流程，一边用毛笔勾勒出简易的图形符号：方框代表环节（如“卸船”、“检验”、“过秤”、“入仓”），菱形代表判断（如“是否合格”），箭头指示流向。

　　“爷，您看，”舒兰指着图纸讲解，“这是臣妾设想的流程。每个环节都应有专人负责，有记录可查。如果我们能理清标准流程，再对比实际执行中的异常点，或许就能发现人为干预的痕迹。”

　　胤禛看着那张前所未见的“流程图”，眼中异彩连连。这种方法直观清晰，将复杂的流程拆解成可视化的步骤，极大地提升了对全局的掌控力。他立刻召集相关属官，让他们按照舒兰的流程图，详细说明各环节职责和现行操作。

　　属官们起初对这种新颖的方式感到陌生，但在舒兰耐心的引导和胤禛的威压下，很快便适应了。讨论中，果然发现了问题：按照规定，漕粮卸船后需经户部派员检验合格方能过秤入仓。但实际操作中，因漕船集中到达时人手不足，有时会出现检验与过秤几乎同时进行，甚至先过秤后补检验单据的情况！

　　“漏洞就在这里！”舒兰指着“检验”和“过秤”之间的模糊地带，“若有人买通仓廒管事，利用这个时间差，将部分本应剔除的霉变粮混入合格粮中过秤入库，事后补上一张‘合格’的检验单，便可天衣无缝。而霉变粮在潮湿密闭的旧仓中会迅速恶化，造成‘入库后保管不善’的假象！”

　　一席话点醒梦中人！属官们面面相觑，冷汗直流。胤禛脸色铁青，眼中寒光四射。这已不是简单的玩忽职守，而是有组织的贪腐和欺瞒！

　　“查！”胤禛的声音冷得像冰，“给我彻查那几个仓廒近半年的所有检验单据和过秤记录的时间差！重点查那批问题漕粮入库当值的所有人员！”

　　有了明确的方向，调查效率惊人。很快，证据被挖出：那几个仓廒的管事与某个漕帮小头目过往甚密，在问题漕粮入库时，确实存在严重的检验流程违规，时间戳对不上号。那小头目在严查之下，扛不住招认，是受人指使，故意将一批在运输途中就已有轻微受潮的粮食混入了官粮。

　　至于指使人是谁，小头目级别太低，只知是位“爷”身边得用的人，具体身份不明。线索到了这里，似乎又断了，指向了某个神秘的幕后黑手。

　　但无论如何，漕粮霉变案的真相已基本明朗，胤禛得以向康熙提交一份证据确凿、逻辑清晰的调查报告，不仅洗脱了自身管理不力的嫌疑，还揪出了一串蠹虫，得到了康熙的嘉许。

　　风波过后，胤禛对舒兰的态度愈发不同。他不再仅仅将她视为内宅管理者，而是在遇到棘手事务时，会主动询问她的看法。那种“合伙人”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这日晚间，胤禛在处理完公务后，竟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看着正在收拾桌案的舒兰，忽然问了一句：“你这些……方法，从何学来？”

　　舒兰心中一跳，知道终极考验来了。她稳住心神，抬起头，目光坦然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迷茫：“臣妾也不知，有时看着那些纷乱繁杂的事，脑子里便会不由自主地冒出些奇怪的念头，觉得若是这般整理一番，或许能清楚些。让爷见笑了。”

　　她将一切归咎于“灵光一现”和“直觉”，这是最安全也最无法证伪的解释。

　　胤禛深深地看着她，那双能洞悉人心的眼眸仿佛要看到她灵魂深处去。良久，他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语气复杂：“或许……是天授吧。”

　　他没有再追问。但舒兰知道，她身上这份“异常”，已然成为他们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也是她在他心中分量日益加重的重要筹码。危机化解，信任加深，但舒兰明白，那个隐藏在漕帮小头目背后的“爷”，绝不会就此罢休。下一次，对方又会从何处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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