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雷霆扫穴，龟息浮沉

　　养心殿的密旨如同催征战鼓，日夜兼程送至苏州李卫手中。展开密信，看着上面“完善方案，集结兵力，随时待命”的朱批，李卫眼中燃起熊熊火焰。他知道，决战的时刻，就要到了。

　　粘杆处对“龟息岛”的监视已持续多日，规律基本摸清：岛上守卫森严，明哨暗卡林立，且利用复杂的水道和芦苇荡布设了简易的预警装置。人员往来多在深夜，货物装卸则集中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岛心依稀有建筑轮廓，但被茂密植被遮挡，难以窥其全貌。

　　李卫与麾下将领、粘杆处头目、以及几位重金聘来的太湖水匪出身的向导，进行了最后一次沙盘推演。

　　“强攻不可取，”李卫指着沙盘上星罗棋布的礁石和芦苇荡，“水道狭窄，大船难进，小船易遭伏击。必须奇袭！”

　　策略最终定为“明暗结合，水陆并进”。

　　明面上，由苏州水师派出数艘巡逻战船，在太湖水域进行一场大规模的“缉私演练”，声势浩大，吸引“龟息岛”及其周边可能存在的暗哨注意力，造成朝廷意在清查漕运、打击普通私枭的假象。

　　暗地里，真正的杀招分为三路：

　　第一路，由粘杆处高手和精选的水师斥候组成，乘坐特制的、吃水极浅的“鬼头舟”，借着夜色和芦苇的掩护，从岛屿防御最薄弱的西北侧险滩渗透，负责清除外围警戒，并直插岛心，执行斩首与搜查任务。

　　第二路，由李卫亲自率领部分精锐，乘坐快船，待第一路发出信号后，从正面佯攻吸引火力，制造混乱。

　　第三路，则由大队水师官兵在外围水道设伏，防止岛上人员乘船逃窜，务求一网打尽。

　　行动时间，定在三日后的子时。

　　就在李卫紧锣密鼓调兵遣将之时，京城那边，“钥匙诱饵”计划也取得了关键进展。

　　那名从“博古斋”出去报信的伙计，最终将消息传递到了那家与永昌伯府有关的绸缎庄。随后，粘杆处监听到，绸缎庄的掌柜连夜密会了一位看似寻常、实则身负武功的账房先生。两人在密室中低语良久，提及了“钥匙”、“真伪难辨”、“需请‘老师傅’掌眼”以及“……江南那边催得急，不能再出差错”等只言片语。

　　“老师傅”？“江南催得急”？

　　“灰隼”立刻将情报汇总分析，判断“明镜会”在京城的残余势力，对钥匙极为重视，且可能与江南的“龟息岛”存在紧急联络。他们显然对钥匙的真伪存疑，需要更权威的人来鉴定。

　　“看来，我们这把‘钥匙’，确实戳到他们的痛处了。”舒兰在养心殿听到汇报后，对雍正道，“皇上，不如我们再加一把火？让沈墨‘不小心’透露，他手中可能不止一把钥匙，或者……他知道一些关于钥匙用法的祖传口诀？”

　　雍正眼中精光一闪：“准！让他们更加心急，自乱阵脚！”

　　新的指令传达下去。沈墨再次“偶遇”了“博古斋”的掌柜，言语间透露出祖上似乎留下过关于“成套钥匙”和“开启秘法”的模糊记载，只是年代久远，难以尽信，希望能找到确切的图谱或知情人印证。

　　此言一出，果然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粘杆处的监视发现，那绸缎庄的掌柜与账房先生明显变得更加焦躁，联络也愈发频繁。一条新的、指向城外一座看似与世无争的庄园的信使线路，被迅速锁定。

　　时机，似乎成熟了。

　　三日后的子时，太湖之上，月黑风高。

　　水师的“缉私演练”如期进行，战船游弋，灯火通明，鼓噪声远远传来。“龟息岛”上的守卫果然被吸引了部分注意力，巡逻的密度和频率都出现了细微的紊乱。

　　第一路的“鬼头舟”如同幽灵，悄无声息地滑过漆黑的水面，借助芦苇荡和礁石的阴影，成功抵近西北滩涂。粘杆处的高手如同暗夜中的狸猫，迅速而精准地清除了滩头布置的绊索和铃铛，以及两名躲在暗处的哨兵。

　　队伍如同利刃，无声地切入岛屿腹地。沿途又解决了几处暗哨，终于逼近了岛心的建筑群——那并非想象中奢华的庄园，而是几座依山势而建、外表朴实无华、内里却结构复杂、戒备森严的石屋和库房。

　　战斗，在一声猝不及防的弓弦响动中骤然爆发！一名“明镜会”的暗哨发现了渗透者，鸣镝示警！

　　“动手！”负责第一路指挥的粘杆处副统领当机立断，厉声喝道。

　　瞬间，喊杀声、兵刃交击声打破了夜的寂静！潜伏者不再隐藏，全力向核心建筑发起了猛攻。

　　岛上的守卫反应极快，立刻组织起顽强抵抗。这些人显然训练有素，悍不畏死，利用熟悉的地形和坚固的石屋，给进攻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与此同时，李卫率领的第二路听到信号，立刻从正面发起了强攻！快船如离弦之箭，冲向岛屿码头，火铳轰鸣，火箭如雨，瞬间将码头区域化作一片火海，吸引了大量守军火力。

　　外围的第三路水师官兵则牢牢封锁了所有已知的水道出口，如同铁桶合围。

　　岛上的战斗异常激烈。粘杆处高手虽个体战力强悍，但对方占据地利，且似乎存了玉石俱焚之心，抵抗极为疯狂。战斗从子时一直持续到天际微明。

　　终于，在付出相当代价后，核心区域的抵抗被逐步肃清。李卫与第一路人马在岛心最大的石屋内汇合。

　　石屋内陈设简单，却堆满了账册、书信、以及……大量尚未组装的弩机部件和封装严实的毒药。在一处设有重重机关的密室里，他们找到了几个巨大的铁箱，里面装满了金银珠宝和地契。然而，翻遍了整个石屋，却并未发现预想中的“千机匣”，也未抓到身份足够高的核心头目。抓获的多是些中层管事和死士。

　　“搜！掘地三尺也要给本官搜出来！”李卫脸色铁青，下令彻底搜查全岛。

　　天色大亮，太湖上的硝烟渐渐散去。“龟息岛”被彻底控制，但最重要的目标却似乎落空了。

　　就在李卫心情沉重之时，一名水师士兵在清理码头废墟时，从一艘被击沉的小船残骸旁，捞起了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沉入水底的铁盒。铁盒样式古朴，上面刻着的，正是那海东青“玉爪”的纹样！

　　李卫心中一震，立刻命人设法打开铁盒。盒内没有地图，没有钥匙，只有一份密密麻麻写满了代号与联络方式的名单，以及几封字迹潦草、似乎仓促写就的密信。

　　信上的内容，让李卫倒吸一口凉气——上面赫然提到了京城几个他意想不到的府邸名称，以及……西北年羹尧旧部中，几个已被“安抚”的高级将领的名字！更重要的是，其中一封信的末尾，用一种特殊的密码标注了一个新的地点，似乎是指示残余人员，向那里转移和集结！

　　“龟息岛”并非最终巢穴，它只是一个重要的中转站和武器库！“明镜会”的核心，比他们想象的藏得更深，触角伸得更远！

　　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回紫禁城。

　　养心殿内，雍正看着李卫呈上的名单和密信抄本，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窗外，声音如同万载寒冰：

　　“传朕旨意，按图索骥，京城、西北……给朕一并彻查！朕要把这些蛀虫，一个一个，全都揪出来！”

　　太湖一役，虽未竟全功，却撕开了“明镜会”更深层的伪装。一场席卷朝堂内外的更大风暴，伴随着龟息岛的硝烟，正式拉开了序幕。而那把作为诱饵的钥匙，此刻在京城暗处，依然散发着诱人的、危险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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