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迷雾重重，毒踪诡迹

　　祭坛之上的风波，如同投入古井的巨石，表面的涟漪虽在侍卫们的强力弹压和礼官的竭力维持下渐渐平复，但那深藏井底的暗流，却因此被搅动得更加汹涌。百官重新跪伏，雅乐再次奏响，仪式按部就班地继续，只是那庄严肃穆之下，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目光交汇处，尽是惊疑与揣测。

　　雍正面沉如水，冕旒垂下的玉藻遮住了他眼底翻腾的怒意与深思。他稳稳立于祭坛中央，完成着后续的仪式，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刺杀从未发生。但只有离他最近的舒兰和苏培盛能看到，他负在身后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舒兰的心绪同样难以平静。那消失的毒粉，那诡异的羊皮纸碎片和钥匙，那早已备好空毒囊的死士……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更庞大、更精密的阴谋。乌雅贵人，那个被推至台前的棋子，她放入石兽口中的毒粉，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仪式一结束，雍正甚至未换下繁重的祭服，便直接摆驾养心殿。舒兰紧随其后。胤祥则押着那名重伤被擒的灰影死士，由粘杆处精锐严密看管，送往宫中专设的密牢。

　　养心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查！给朕彻查！”雍正的声音如同冰碴，砸在光洁的金砖地上，“那石兽口中的毒粉，难道会不翼而飞？就算化成了烟，也得给朕找出痕迹来！还有那羊皮纸和钥匙，究竟是什么来历？那个死士，撬开他的嘴！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

　　“嗻！”殿内候命的粘杆处统领和刑部侍郎连忙跪地领命，额头沁出冷汗。

　　“胤祥，”雍正看向一脸肃杀的十三弟，“祭坛周边，尤其是东南角石兽附近，给朕再筛一遍！一寸土地，一块砖石都不能放过！朕就不信，那毒粉能凭空消失！”

　　“臣弟遵旨！”胤祥抱拳，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舒兰待众人领命而去，才上前一步，轻声道：“皇上息怒。此事蹊跷，但未必没有线索。”她目光沉静，分析道，“那死士拼死想要拿到羊皮纸和钥匙，说明此物对他们至关重要，甚至可能关乎‘明镜会’的核心机密或藏匿地点。而乌雅贵人放入的毒粉……臣妾猜测，或许有两种可能。”

　　雍正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

　　“其一，毒粉本身并非为了直接杀伤，而是一种……触发机关或者传递信号的媒介。其气味、挥发性，或者与石兽口中某种我们尚未发现的物质结合后，会产生特殊效果，用以通知暗处的同伙，或者……开启某种隐秘的机关。”舒兰沉吟道，这是基于现代化学和机关术的推测。

　　“其二，那毒粉或许根本就是个幌子，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掩护那死士真正要执行的、夺取羊皮纸和钥匙的任务。乌雅贵人，从头到尾，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放入的是什么，她只是被利用来将某样东西‘放置’到指定地点的一个工具。”

　　雍正眼中寒光闪烁：“皇后所言，不无道理。若真是幌子，那这‘明镜会’的心思，也未免太过缜密狡诈！”他踱步至窗前，望着外面依旧有些阴沉的天空，“无论是哪种可能，乌雅氏都不能再留了。”

　　舒兰默然点头。乌雅贵人这枚棋子，无论知情与否，她的作用已经完成，也已然暴露。留着她，只会是隐患。

　　“至于那羊皮纸和钥匙……”雍正转身，目光锐利，“立刻召集所有精通古文字、堪舆、金石、机括的官员，给朕辨认！朕要知道，那上面的图案，到底是什么鸟！那些钥匙，又是用来开什么锁的！”

　　命令一道道发出，整个紫禁城，乃至整个京城的力量，都被调动起来，围绕着那几样突如其来的证物，高速运转。

　　粘杆处和刑部的审讯高手，对那名灰影死士用尽了手段。然而，那死士意志之坚定，远超想象。他本就重伤，又早已心存死志，面对酷刑，只是咬紧牙关（尽管下巴被卸，但其意志可见一斑），偶尔睁开浑浊的眼睛，里面只有一片死寂和嘲弄，直至气息奄奄，也未吐露半个字。

　　另一边，对石兽及其周边区域的搜查有了初步结果。经验最丰富的仵作和粘杆处搜查专家，利用特制的药水和磁石，在狻猊石兽口腔深处一处极其隐蔽的、类似喉管的石缝褶皱里，发现了一些几乎微不可查的、带着淡异香的粉末残留。经初步检验，此毒粉性质极为特殊，并非见血封喉的烈性毒药，而是一种……强烈的迷幻剂和肌肉松弛剂的混合体，其挥发速度极快，若非密封保存，在空气中暴露片刻便会失效。

　　这个发现，似乎印证了舒兰的第一个猜测——毒粉并非直接用于刺杀，而更像是一种辅助手段。

　　与此同时，对羊皮纸碎片和钥匙的辨认也有了进展。一位年近古稀、曾参与编纂前朝《永乐大典》残卷工作的老翰林，在仔细观察那禽鸟标记后，颤巍巍地禀报：此鸟形态，极似古籍中记载的、前元皇室秘用的的一种海东青“玉爪”形态，常被用于象征某种隐秘的传承或权力。而那种锯齿状的钥匙，另一位精通机关锁具的工部老员外郎则认为，很像是前朝某种用于开启特制“千机匣”的密钥。

　　“前元？千机匣？”雍正眉头紧锁。事情似乎牵扯得更远了。

　　“皇上，”舒兰看着那小小的羊皮纸碎片，脑中灵光一闪，“这碎片边缘焦黑，像是从一份完整的图卷上撕下并灼烧过。‘明镜会’如此看重此物，甚至不惜牺牲一个训练有素的死士，这份完整的地图……或者说，这份藏着他们核心秘密的‘宝藏图’，会不会就藏在那个需要‘千机匣’密钥才能打开的匣子里？而钥匙，不止一把？”

　　这个推测，让养心殿内的众人心中都是一凛。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拿到手的，仅仅是一把（或几把）钥匙和一份残缺的指引，而“明镜会”真正的核心秘密和力量，依然隐藏在暗处。

　　“查！给朕顺着前元遗物、千机匣、海东青标记这三条线，往下查！”雍正下令，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凡是可能与‘明镜会’有关的陈年旧案、勋贵府邸、古玩商铺，都给朕翻个底朝天！”

　　夜幕再次降临，养心殿的灯火依旧长明。虽然擒获了一名死士，找到了一些线索，但更多的谜团也随之浮现。那消失的毒粉真正用途何在？羊皮纸指引的究竟是何处？剩下的钥匙和地图又在谁手中？

　　“灰隼”悄然入内，递上一份关于乌雅贵人最新动向的密报——她在承乾宫内，依旧异常平静，甚至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物首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舒兰看着密报，对雍正道：“皇上，乌雅氏这里，也该做个了断了。”

　　雍正眼中闪过一丝冷酷：“是该了断了。传朕旨意，乌雅贵人忧思过度，突发恶疾，即日起迁往西苑静养，非诏不得出，任何人不得探视。”

　　这道旨意，等同于将她打入了冷宫，隔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舒兰知道，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处理方式。或许，从乌雅贵人身上，还能挖出关于那毒粉真实用途的最后线索。

　　她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那份不安并未因死士落网而消散，反而愈发浓重。直觉告诉她，这场围绕“明镜会”的战争，远未结束。祭坛上的风波，或许仅仅是一个更大阴谋揭开的序幕。

　　而那把能够开启“千机匣”的钥匙，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养心殿的御案上，在烛光下反射着冰冷而神秘的光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段被尘封的、足以撼动江山社稷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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