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瓮中捉鳖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德妃的仪仗浩浩荡荡出了紫禁城，前往畅春园。与此同时，粘杆处对西山砖窑的监视也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王爷，砖窑那边有动静了。”赵启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响起，“昨夜子时过后，有三辆蒙得严严实实的马车进了砖窑，卸下了一批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状货物，看形状和搬运的吃力程度，极像是火枪！随后，那账房带着几个明显是练家子的生面孔也进了窑，至今未出。”

　　胤禛眼中精光暴涨，猛地从书案后站起身：“可看清了？确定是火器？”

　　“八九不离十！奴才的人不敢靠得太近，但绝不会看错。那批货物被直接搬进了砖窑内的废弃窑洞里藏匿。”赵启笃定道，“按照以往他们与准噶尔交易的惯例，通常是货到之后，一两日内便会完成交接。奴才推测，交易很可能就在今晚！”

　　舒兰的心也提了起来，她看向胤禛：“王爷，时机到了。人赃并获，便是铁证！”

　　胤禛负手而立，在室内快速踱了两步，猛地停下，命令如金石坠地：“赵启，你亲自带两队最精锐的好手，埋伏在砖窑内外。再调一队人马，封锁通往砖窑的所有路口，许进不许出！记住，务必等他们双方验货交易，银货两讫之时，再动手拿人！本王要让他们辩无可辩！”

　　“嗻！奴才定不辱命！”赵启领命，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门外。

　　“苏培盛！”

　　“奴才在！”

　　“持本王手令，密调步军统领衙门可靠之人，暗中控制德胜、西直二门，没有本王的手谕，今夜任何人不得擅启城门！再通知隆科多，让他的人整装待命，随时听候调遣！”

　　“嗻！”

　　一道道命令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在京城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激荡起隐秘而汹涌的暗流。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悄无声息地撒向西山那座废弃的砖窑。

　　整个白天，雍亲王府都处于一种外松内紧的状态。胤禛照常处理公务，接见臣工，舒兰也如常在府中理事，教导弘历。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内心的弦已经绷到了最紧。

　　夜幕，终于降临。

　　今夜无月，只有几颗疏星点缀在墨蓝色的天幕上。西山脚下，万籁俱寂，只有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

　　砖窑内，隐约透出些许微弱的光亮。

　　粘杆处的精锐如同石雕般潜伏在黑暗里，呼吸都放到最轻。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将近子时，远处才传来沉闷的马蹄声和车轮压过碎石的声响。

　　几辆覆盖着厚重毡布的马车，在十余个彪悍骑士的护卫下，悄无声息地驶近砖窑。为首一人，身形魁梧，戴着宽檐帽，看不清面容，但那股子属于草原的彪悍气息却遮掩不住。

　　砖窑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八爷府上的那个账房陪着笑脸迎了出来，双方低声交谈几句，那伙人便牵着马车，鱼贯进入了砖窑深处。

　　废弃的窑洞内，火把被点燃，跳动的火光映出几张神色各异的脸。八爷府上的账房，几个负责护卫的心腹家将，以及那几个准噶尔来人。

　　油布被掀开，露出里面一支支簇新的火绳枪，在火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准噶尔首领拿起一支，熟练地检查着枪机、铳管，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他身后的人则抬过来几个沉甸甸的木箱，箱盖打开，里面是白花花的银锭。

　　“货不错。”准噶尔首领生硬地吐出几个字。

　　“那是自然，我们爷答应的事，从无虚言。”账房陪着笑，示意手下人去清点银两。

　　就在双方注意力都集中在货物和银两上，准备完成这桩肮脏交易的那一刻——

　　“动手！”

　　随着赵启一声短促的厉喝，窑洞内外瞬间灯火通明！无数手持强弓劲弩、腰佩利刃的粘杆处侍卫如同天降神兵，将窑洞内所有人团团围住！

　　“不准动！违令者格杀勿论！”

　　变故突生，窑洞内顿时一片大乱！那几个准噶尔人反应极快，立刻伸手去抓身边的兵器，而八爷府的家将们也纷纷拔刀。

　　“噗嗤！”“啊！”

　　箭矢破空声、利刃入肉声、惨叫声瞬间响起！粘杆处的人显然早有准备，出手狠辣精准，几个试图反抗的准噶尔人和家将瞬间便被射翻或砍倒在地。

　　那准噶尔首领武艺高强，挥刀格开两支弩箭，还想负隅顽抗，却被赵启欺身近前，刀背狠狠砸在手腕上，钢刀“当啷”落地，随即被两名侍卫死死按在地上。

　　那账房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磕头如捣蒜：“饶命！王爷饶命啊！小的只是奉命行事，都是八爷……是八爷让小的做的啊！”

　　赵启看都没看他一眼，一脚踢开装满银锭的箱子，捡起一支火绳枪，又用刀划开其他油布，粗略清点了一下。他走到被制住的准噶尔首领面前，撕开他肩头的衣物，一个属于准噶尔某部族的独特纹身暴露在火光下。

　　人赃并获！交易的双方，交易的物品（朝廷严禁流出的军械），交易的银两，悉数在此！

　　“全部拿下！押回京城！”赵启冷声下令。

　　当这个消息被快马加鞭送回雍亲王府时，东方才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

　　胤禛看着赵启呈上来的火绳枪和初步审讯口供（那账房几乎没用什么刑就全招了，连八爷如何吩咐、九爷如何提供场地等细节都和盘托出），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冷峻笑容。

　　他看向身旁同样一夜未眠的舒兰，将那份沾着些许尘土的供词递到她面前。

　　“铁证如山。”他缓缓吐出四个字，声音里带着鏖战后的疲惫，以及一丝即将尘埃落定的决绝。

　　舒兰接过供词，仔细看着，轻声道：“是啊，铁证如山。王爷，是时候……该清盘了。”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亮，晨曦透过窗棂，照亮了书房，也仿佛预示着，一场席卷朝堂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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