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图穷匕见

　　刑部与雍王府的联合调查，在有了明确方向后，进展神速。那个手臂带疤的江湖人士的身份被确认，是京畿一带颇有恶名的亡命徒，绰号“刀疤刘”，曾因械斗伤人在逃多年。更重要的是，有线索显示，此人近期与九阿哥胤禟府上的一个二等管事有过接触。

　　几乎同时，年羹尧那边也传来了确凿消息。他麾下那名行为反常的粮草官，在年羹尧的严密监控和巧妙试探下，终于露了马脚，承认曾受人指使，故意与胤禛派去的属官发生争执，意在制造矛盾假象。而指使他的人，正是通过九阿哥府上那位管事牵的线！

　　人证、线索开始形成链条，直指八爷党，尤其是九阿哥胤禟！

　　消息传回，胤禛并未感到意外，只是眼神愈发冰冷。他立刻将这些关键证据整理成密折，准备面呈康熙。这一次，他要让皇阿玛亲眼看看，他的这些好兄弟，为了争权夺利，是如何不惜勾结亡命之徒、残害朝廷官员、甚至意图动摇边防军心的！

　　然而，就在胤禛准备翌日清晨递牌子请见的前夜，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降临雍亲王府。

　　是夜，月黑风高。

　　舒兰因孕期不适，睡得并不踏实。恍惚间，她似乎听到院外传来几声极其短促的闷响，像是重物倒地的声音，随即一切又归于寂静。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猛地坐起身，正想唤人，房门却被轻轻推开，一道黑影闪了进来！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舒兰看清了来人正是胤禛！他身着寝衣，外袍都未曾披上，发丝微乱，手中却紧握着一柄出鞘的短剑，剑身在黑暗中泛着幽冷的寒光。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骇人，如同被逼到绝境的猛兽。

　　“别出声，待在我身后。”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舒兰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立刻意识到——出事了！她没有任何犹豫，迅速下床，抓起一件外衫披上，安静而迅速地挪到胤禛身后。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兵刃相交的清脆声响，以及护卫们压抑的呼喝声！显然，外面的战斗已经爆发！

　　“他们……是冲着爷来的？”舒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腹中的孩子，也为眼前这个将她护在身后的男人。

　　胤禛没有回头，目光死死盯着房门和窗口的方向，声音冷硬如铁：“是冲着灭口来的。” 他得到的证据，显然让对方狗急跳墙，不惜派出死士，潜入王府，意图在他面圣之前，将他这个最重要的“人证”彻底清除！

　　外面的打斗声愈发激烈，还夹杂着箭矢破空的声音！显然，来的不止一两人，而且配备了弓弩！

　　“砰！”的一声，一支弩箭竟然穿透了窗纸，深深钉入了房间内的柱子上！箭尾兀自颤抖不休。

　　舒兰吓得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小腹。

　　胤禛眼神一厉，反手将她更紧地护在身后，手中的短剑握得更紧。他如同磐石般挡在她身前，用自己的身体，为她和孩子筑起了一道最后的屏障。

　　时间在刀光剑影中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危险。

　　舒兰看着胤禛紧绷的背影，看着他因为全力戒备而微微弓起的脊梁，心中那巨大的恐惧，竟奇异地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所取代。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她清晰地感受到，这个看似冷硬的男人，正在用他的全部，守护着她和他们的孩子。

　　她不再颤抖，而是悄悄握紧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不能成为他的拖累。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厮杀声渐渐停歇。苏培盛带着一身血腥气，声音嘶哑地在门外禀报：“王爷！刺客共计七人，已全部伏诛！护卫……伤亡五人。”

　　胤禛紧绷的身体这才微微放松了一些，但他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剑，沉声问道：“可留有活口？”

　　“回王爷，最后一人眼见不敌，服毒自尽了。”苏培盛的声音带着愤恨与后怕。

　　死士。果然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胤禛沉默片刻，缓缓收剑入鞘。他转过身，看向舒兰。烛光不知何时已被点燃，映照着她苍白却异常镇定的脸。

　　“没事了。”他开口，声音带着激战后的沙哑，却有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舒兰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妾身无事。爷……可安好？” 她注意到他寝衣的袖口处，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隐约有血迹渗出。

　　胤禛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不在意地道：“皮外伤，无妨。”

　　走上前，伸手，似乎想碰碰她，确认她的安然，但看到自己手上可能沾染的血污，又顿住了。

　　舒兰却主动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他的手心冰凉，还带着紧握兵刃后的僵硬。

　　两只手，一只微凉带着薄茧，一只冰冷且沾着未干的血迹与汗湿，紧紧相握。

　　没有多余的言语，却在无声中传递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共同面对生死后，愈发坚不可摧的联结。

　　“他们越是如此，越证明爷查对了方向，戳到了他们的痛处。”舒兰轻声道，眼神清亮而坚定。

　　胤禛看着她，眼底的冰寒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暖意所取代。他点了点头，语气斩钉截铁：“明日一早，本王便入宫！”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给那些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任何喘息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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