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暗夜微光

　　畅春园依旧宫门紧闭，戒严未解。康熙晕厥的消息被严格封锁，但那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却如同瘟疫般在京城的高门府邸间蔓延。

　　雍亲王府内，灯火通明，却静得可怕。护卫们按刀肃立，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围墙外的每一丝风吹草动。下人们低头快步行走，不敢交谈，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书房里，烛火摇曳。

　　胤禛和舒兰都毫无睡意。苏培盛被派出去后尚未回来，此刻的每一分等待都显得格外漫长。

　　“八哥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胤禛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冰冷的笃定，“此刻，怕是正在某处密谋。”

　　舒兰替他续上热茶，语气平静：“他们动，便是给了我们机会。皇阿玛最忌恨的，便是在他病重之时，儿子们不思侍疾，只念权位。”

　　走到桌边，就着烛光，在那张只有她能看懂的“关系动态图”上，又添了几笔。“八爷党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营造了那么久的‘众望所归’，若在皇阿姆病重时毫无作为，之前的心血便白费了。所以，他们一定会动，而且会大动。”

　　“我们呢？”胤禛看向她，烛光在他深邃的眸中跳动。

　　“我们？”舒兰放下笔，迎上他的目光，斩钉截铁，“我们‘侍疾’。”

　　胤禛眸光一闪。

　　舒兰继续道：“无论皇阿玛是否允准我们入内，态度必须要有。爷明日一早，便递牌子请旨入畅春园侍疾。若皇阿玛允了，爷便衣不解带，亲奉汤药，只字不提朝政。若皇阿玛不允，爷便在府中焚香祷告，为皇阿玛祈福，同时将户部、吏部积压的紧要公务，梳理清楚，一旦皇阿玛恢复理事，立刻呈上。”

　　顿了顿，补充道：“总之，我们要让皇阿玛知道，在所有儿子上蹿下跳、争权夺利的时候，只有一个四阿哥胤禛，心里装的，首先是他的君父，然后才是江山社稷。”

　　这番话，如同拨云见日，瞬间驱散了胤禛心头的迷雾与焦躁。深深地看着舒兰，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拥有这样一个智慧内敛、目光长远的伴侣，是何等幸事。她不仅是他的福晋，更是他在这条孤寂艰险的帝王之路上，最可靠的同行者。

　　“好。”他只回了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三声极有规律的猫头鹰叫声——这是苏培盛回来的暗号。

　　很快，苏培盛带着一身夜露寒气闪身进来，脸上带着奔波后的疲惫，眼神却亮得惊人。

　　“王爷，福晋，打听到了！”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太医会诊后初步断定，万岁爷是急怒攻心，加之暑热劳累，方致晕厥，现已用下安神祛暑的方子，暂无大碍，但需静养，绝不能再生恼怒！”

　　胤禛和舒兰同时松了口气。性命无虞，便是最好的消息。

　　“还有，”苏培盛喘了口气，继续道，“奴才回来时，瞧见九爷府上的马车，悄悄往八爷府后门去了！十爷府上也有动静！”

　　果然！他们坐不住了！

　　胤禛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舒兰则看向胤禛：“爷，看来我们猜得没错。他们越是聚集，便越是自掘坟墓。”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望着东方天际那一抹即将撕破黑暗的鱼肚白，轻声道：“天，快亮了。”

　　这漫长而惊心动魄的一夜即将过去，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较量，随着黎明的到来，才刚刚开始。雍亲王府这艘铁甲舰，已经调整好了航向，准备迎接破晓后更加汹涌的波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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