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河豚毒

　　沈眉庄刚跨进永寿宫的门槛，廊下的风就卷着一股戾气扑面而来。

　　她一眼瞧见院心那两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人影——

　　乳母李氏瘫在地上，发髻散乱，嘴角还挂着血迹；小太监小元子则缩着肩，脸白得像纸，见了她进来，眼里猛地迸出点光，却被旁边瑞香一个眼刀剜得又把头低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沈眉庄的声音带着赶路的喘，目光扫过那两人，最后落在廊下抱着弘旭的瑞香身上。

　　瑞香连忙起身行礼，怀里的六阿哥被惊动，咂了咂嘴，往她怀里又蹭了蹭，小脸红扑扑的，睡得正沉。

　　“回娘娘，”瑞香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股狠劲：

　　“方才李氏给小主子喂米粥，米粥一般是白色透着浅黄的，可奴婢瞧着那米粥颜色不对，瞧着竟有些发绿，奴婢便多了个心眼，让小元子去取银针来试。”

　　“谁想这奴才竟慌慌张张撞翻了汤碗，还想往院外跑，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沈眉庄心里一沉，快步走到李氏面前，蹲下身扯住她的衣领：“米粥里加了什么？谁指使你的？”

　　李氏浑身一颤，眼神涣散，嘴里喃喃着：“没……没有……是太医说小主子可以用些米粥，最近小主子歇息的又不是很好，奴婢……奴婢只是想让他睡安稳些……”

　　“才在粥里加了些安神汤……”

　　“安稳些？这样小的孩子你让他用药？”瑞香冷笑一声，将怀里的弘旭小心递给旁边的侍女，转身从石桌上拿起个摔碎的瓷碗碎片：

　　“这里头加的东西可不会因着落地或者打碎便查不出，还请娘娘派人请太医来瞧瞧，这里头加的究竟是什么。”

　　瑞香自进了宫便是乖巧细心的形象，沈眉庄差点都忘了，这瑞香可是家里特意调教了送进宫里的，怎么会没点手段？

　　也得亏她有手段，不然自己回来恐怕见到的就是旭儿的……

　　沈眉庄看了一眼采宁：“去，请殷淮川殷太医。”

　　采韵从小宫女怀里接过六阿哥，悄悄地为他诊脉，只给了沈眉庄一个安心的表情，沈眉庄长出一口气——

　　采韵的反应说明孩子身体里没有脏东西。

　　为什么悄悄地诊脉？因为她不愿让人知道她身边有医女。

　　沈眉庄将弘旭抱在怀里，轻轻拍着，眼神却冰冷地盯着李氏和小元子。

　　不多时，殷淮川匆匆赶来，仔细查看了地上的粥渣，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娘娘，这粥里加了从河豚鱼腹中取出来的毒，且量不少，这般剂量的河豚毒素若是成年人食用不出三个时辰便会……”

　　“而婴孩若用了，不出半个时辰…恐怕就算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

　　沈眉庄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后怕，还好，还好瑞香机灵，还好自己提前离席…

　　想着，她眼神中泛起杀意：“说，谁指使你们的？若从实招来，本宫饶你们全尸。”

　　李氏和小元子瑟瑟发抖，却依旧不肯吐露实情。

　　沈眉庄冷笑一声：“你们以为不说是就能护得了背后之人？本宫有的是法子让你们开口。”

　　“在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若是拎不清，也可想想你们在宫外的家人。”

　　二人还是什么都不肯说，沈眉庄轻哼一声：“把这二人送去慎刑司，再联系外祖家把这两人的家人控制起来，若是他们敢自尽，那便送他们的家人去陪着。”

　　采宁微微福身：“是，只是可惜了李氏那尚在襁褓的孩儿啊。”

　　李氏身子一晃，是了，她还有个儿子，她的儿子……

　　沈眉庄按揉着太阳穴：“把她们押下去吧，小施，你去养心殿等着，待宴会结束便回了皇上，若是见不到皇上便同苏公公说今日之事。”

　　众人齐齐领命而去。

　　沈眉庄低头看着怀中的弘旭，小家伙睡得香甜，全然不知刚刚经历了怎样的凶险。

　　她抱紧了孩子，心中恨意更甚，这后宫当真是吃人的，这般小的孩儿都下得去手。

　　从前几次都是轻拿轻放，此次，定要揪出背后主使之人。

　　太阳西斜，小施便匆匆赶回，面色凝重道：“娘娘，皇上听闻此事龙颜大怒，命内务府与慎刑司彻查，还说定要严惩幕后黑手。”

　　“皇上已经往永寿宫来了。”

　　沈眉庄一挑眉：“皇上来了？那安常在恐怕又要记本宫一笔了。”

　　话音刚落，便听殿外太监高声唱喏：“皇上驾到——”

　　沈眉庄忙抱着弘旭，领着众人跪地接驾。

　　皇上大步进来，脸上亦带着一丝怒气，径直走到沈眉庄身边，看着熟睡的弘旭，神色稍缓。

　　“眉庄，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眉庄脸色不大好，看了眼侯在旁边的殷淮川，而后，殷淮川便重复了一遍他查到的东西——

　　致命的河豚毒。

　　沈眉庄说道：“皇上，自臣妾有孕后，什么夹竹桃花粉做的糕点，什么除夕夜宫女香料算计，什么食物相克，还有生产时有问题的婆子，如今甚至算计上了臣妾的旭儿。”

　　“臣妾…臣妾……”说着，便啪嗒啪嗒的掉下了眼泪。

　　皇帝牵起沈眉庄的手：“眉庄，此次弘旭险些遭了毒手，朕定会彻查，不会轻饶那幕后之人，信朕。”

　　沈眉庄顺势起身：“皇上圣明，此次弘旭能平安无事，全赖瑞香细心。”

　　皇上微微点头，看向那些宫女太监：“瑞香护主有功，赏银百两，升为六阿哥身边的大宫女，从今日起负责六阿哥的一应饮食起居。”

　　瑞香忙跪地谢恩。

　　此时，殿外有太监来报：“内务府与慎刑司传来消息，李氏和小元子熬不住刑罚，已招供，幕后主使竟是…是……”

　　皇上看小太监说话磕巴，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是谁？”

　　那小太监说道：“是端妃娘娘身边的吉祥姑娘。”

　　皇帝皱了皱眉头：“端妃…”

　　沈眉庄一脸希冀的看向皇上，希望皇上可以为自己与旭儿做主。

　　可沈眉庄看着皇帝的犹豫，便知道，此次不可能严惩端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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