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顺手的事儿

　　夜色渐浓，墨色的天幕像一块厚重的绒布，将整个兽营笼罩其中。

　　远处草丛里的虫鸣此起彼伏，与营房窗户透出的零星灯火交织在一起。

　　沈栀意躲在自己那间由废弃库房改造的单人宿舍里，此刻她正蹲在桌子旁，背对着门口。

　　只见她手里拿着几支颜色各异的马克笔和一叠空白的A4纸，一个人鼓捣了半天。

　　纸张上已经画了几笔歪歪扭扭的图案，有的像简笔画版的俯卧撑小人，有的像抽象的跑步路线，显然是还没琢磨好“最终方案”。

　　她时不时皱着眉咬着笔杆，又或者抬手抓抓头发，那副纠结的模样活像个对着难题发愁的小学生。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传来“扣扣扣”的敲门声，节奏平稳，却在这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栀意像是偷东西被当场抓包的小偷，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红色马克笔“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

　　她连带着几张画得乱七八糟的纸也失去支撑，“哗啦”一声滑落到地上，散了一地。

　　沈栀意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肩膀紧绷，心脏“咚咚咚”地狂跳起来，像是要撞开胸腔跳出来。

　　就连呼吸都屏住了几秒，耳朵却竖得笔直，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随即她猛地反应过来，抬手看了看手腕上那块军用手表，表盘上指针清晰地指向晚上八点，分毫不差。

　　正是她和向羽白天约定好的“处置时间”。

　　意识到“正主”真的来了，沈栀意深吸一口气，双手按在胸口。

　　她试图用掌心的温度平复那过快的心跳，可指尖却还是忍不住微微发凉连带着手心都渗出了一层薄汗。

　　“来啦！”她对着门口喊了一声，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分。

　　说完沈栀意飞快地弯腰，动作慌乱地捡起地上的纸，一张一张叠好。

　　对你胡乱地塞进桌子最下面的抽屉里，还不忘用手推了推，确保不会轻易掉出来。

　　接着，她又伸手抻了抻自己身上作训服衣角，把腰侧和袖口的褶皱一点一点捋平，甚至还低头检查了一下鞋子上有没有灰尘。

　　明明知道向羽不会在意这些，可就是控制不住地想“体面”一点。

　　末了，她还抬手顺了顺胸口的衣襟长吁一口气，对着空气自己嘟嘟囔囔地给自己打气。

　　声音又轻又快，像是怕被人听见一样。

　　“别怕沈栀意！你是赢了的那个，你才是主导者！别紧张，咱们要秉承‘袁门法则’——成全自己，恶心别人！

　　只要你无所谓，那有所谓的就是别人！加油，你行的！”

　　她一边念叨，一边对着门口的方向，神经兮兮地眨了眨眼睛，还对着空气比了个不太标准的wink。

　　声音放软，带着点自我调侃的意味。

　　“加油！沈小葵～你可以的～”

　　好在门外的向羽并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着，没有再敲门，仿佛早就猜到她在里面“兵荒马乱”。

　　沈栀意又对着墙上那块当作镜子用的小铁片整理了一下头发，在确认自己看起来还算从容后，这才伸出手。

　　只是她的指尖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握住了门把手，轻轻拧开。

　　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向羽那张硬朗帅气的脸庞。

　　他依旧穿着那套笔挺的迷彩作训服，领口系得整整齐齐，袖口却挽到了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

　　他那双总是带着锐利的眼睛，此刻显得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柔和。

　　而他嘴角噙着的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几分“我早知道你在里面做心理建设”的了然。

　　里面还有一丝藏不住的坏意，仿佛早就把她在屋里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

　　这一抹笑容，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就将沈栀意刚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彻底摧毁。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之前给自己加油时说的“你可以的”“你最棒”之类的话。

　　此刻全都搅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团乱麻，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想不起来。

　　她脑子一抽，下意识地就对着向羽脱口而出。

　　“你可以的！”

　　话一出口，沈栀意就愣住了，瞳孔微微睁大，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

　　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连耳根都泛起了热。

　　只见沈栀意连忙摆手，动作幅度太大，差点打到向羽的胳膊，声音也变得急促起来。

　　“那个……呸呸呸……不是，我不是说你！

　　我是说我可以的！

　　哎呀！呸呸呸！什么玩意儿啊这都是！我怎么回事啊！哎呀！！”

　　越说越乱，越说越急，沈栀意气得在原地轻轻蹦了一下。

　　脚底板在水泥地上跺了跺，发出“咚咚”的轻响，像是在跟自己较劲又像是在发泄心里的懊恼。

　　随后，她一把推开还站在门口的向羽。

　　力道不大，却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意味。

　　随即自己大步流星地走回屋里，顺手拿起桌子上那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杯，拧开盖子就往嘴里灌水。

　　沈栀意试图用冰凉的水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和紧张。

　　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带来一阵清爽，却没能压下她那依旧狂跳的心脏，反而因为喝得太急呛得她喉咙微微发疼。

　　向羽站在门口，看着她这副“我乱死了但我不说”的自我掩盖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那笑意里带着一丝无奈，又有几分纵容，像是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

　　只见他摇了摇头，随后跟着沈栀意走进了屋子里，还“十分贴心”地在关上门后，“十分顺手”地将门锁拧了一下。

　　“卡达”一声轻响，锁舌归位的声音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瞬间被放大，清晰地传入沈栀意耳中。

　　就像是惊雷般炸在她的耳边。

　　沈栀意握着搪瓷杯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杯里的水溅出来几滴，落在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正想开口问“你锁门干嘛”，不知道是因为紧，还是刚才喝水太急，喉咙里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痒意。

　　紧接着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声音沙哑。

　　“咳咳咳……咳咳……咳咳……向羽……咳……你锁……锁门干嘛……咳咳……”

　　她咳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肩膀一耸一耸的，仿佛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一样。

　　手里的搪瓷杯也拿不稳了，晃了晃又洒出一些水，在桌子上留下一圈圈水渍。

　　向羽原本还想着再逗逗她，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还藏着点“报复”白天被她摔在地上的小心思。

　　可一看见她被自己吓得呛水咳嗽，脸色涨得通红，连呼吸都变得急促那点玩笑的心思瞬间就没了，只剩下担心。

　　只见向羽连忙快步走过去，从沈栀意手里小心翼翼地接过搪瓷杯，轻轻放在桌子上。

　　然后伸出手手掌微微弯曲，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他的动作很轻柔，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力度，一下一下，缓慢而有节奏。

　　和他平日里在训练场上那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模样判若两人，仿佛变了一个人。

　　“我就顺手的事儿，你别着急，慢慢来。”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安抚的意味，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有仔细听，才能察觉到那一丝担忧。

　　可这话落在已经“草木皆兵”的沈栀意耳中，却完全变了味。

　　她一边咳嗽，一边在心里疯狂脑补：顺手的事儿？他是不是在暗示，一会儿“收拾”起我来，也是顺手的事儿？

　　毕竟他和自己早就彼此交付了心意，之前也不是没有过亲密接触，肯定“熟能生巧”了！

　　还有“别着急”，他是不是潜台词是“时间还早，咱们慢慢来，不着急”？他该不会是想……想对自己做什么吧？

　　越想，沈栀意的脸颊就越烫，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一样，连脖子都泛起了红。

　　她的脑海里甚至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些模糊的、打了马赛克的画面。

　　比如他靠近自己脸颊时温热的呼吸，比如他手掌覆在自己后背时的温度……

　　这些画面让她心跳得更快了，连咳嗽都变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一时间竟分不清，自己脸颊这么滚烫，到底是因为刚才剧烈咳嗽造成的，还是因为对着向羽想入非非闹的。

　　或许两者都有吧，毕竟眼前这个男人，总是能轻易地让她乱了分寸。

　　向羽却完全没有多想这些。

　　他本来是想着趁这个机会逗一逗沈栀意，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算是“回敬”白天那场对决里她的“嚣张”。

　　可一看见她咳得那么难受，脸色通红连眼泪都快咳出来了，心里的那点恶作剧心思就烟消云散了只剩下心疼。

　　向羽专注地帮她拍着背，手指偶尔会触碰到她温热的脖颈，感受到她因为咳嗽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动作也愈发轻柔，生怕弄疼她。

　　他甚至还微微俯身，将耳朵凑近她的胸口听着她逐渐平复的呼吸声，确认她没有大碍，才稍微放下心来。

　　尤其是在看到沈栀意脸颊通红的时候，向羽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只以为她是咳嗽太用力。

　　所以憋得满脸通红，向羽还特意放慢了拍背的节奏，轻声说道。

　　“别用那么大力气咳，慢慢来，顺顺气就好了。要是实在难受，我去给你拿点温水？”

　　沈栀意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缓过来，喉咙里的痒意渐渐消退，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

　　她抬起头，看着向羽那张满是担忧的脸。

　　此刻他的眉头微微皱着，眼神里带着真切的关心，连嘴角的笑意都不见了，只剩下紧张。

　　看到他这副模样，沈栀意心里不由得有些愧疚。

　　明明是自己要“处置”他，是自己占了上风，结果现在倒好反过来让他担心，还让他小心翼翼地照顾自己。

　　这哪里像是“处置”，分明是自己在“耍脾气”。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她是赢家得拿出赢家的气势来！不能再这么慌慌张张的，不然也太没面子了！

　　想到这里，沈栀意猛地站直身子，随即深吸一口气。

　　她的胸膛微微起伏，强压下喉咙里还残留的那点痒意，沈栀意忍了又忍咳嗽了几声确认自己不会再突然咳起来后。

　　才长吁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什么艰巨的任务。

　　随后，她伸出手一把抓住向羽的手腕，手指紧紧攥着他的小臂，拉着他就往桌子旁边走。

　　她的手心因为紧张而有些出汗，握着向羽手腕的力道也有些大，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红。

　　向羽被她拉着，没有反抗，只是顺从地跟着她走，脚步配合着她的速度，没有丝毫催促。

　　他的眼底带着一丝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想看看她到底要搞什么“处置”，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手腕上那只小手的温度和力道。

　　还有沈栀意手心的汗意，那温热的触感透过作训服的布料传过来，让他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快了几分。

　　向羽心里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明明这么紧张，还非要装出一副很镇定的样子，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家伙。

　　沈栀意则心里打着“强心针”，一边拉着向羽走，一边在心里默念。

　　没错，别着急！我们还有的时间，一定要拿出赢家的姿态！

　　不就是“处置”吗？今天必须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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