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偶遇”食堂

　　正午的阳光透过海军兽营食堂的玻璃窗，在地面铺展开大片暖金色光斑。

　　刚结束一上午负重越野训练的士兵们，端着搪瓷餐盘涌向取餐窗口。

　　脚步声、谈笑声与餐盘碰撞的叮当声交织在一起，混着米饭的清香、红烧肉的油润和青菜的鲜爽，酿成了军营里最鲜活的烟火气。

　　食堂东侧靠窗的角落，却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沈栀意和向羽面对面坐着，餐盘里的糖醋排骨还剩两块，清炒时蔬已见了底，两人没有像其他士兵那样狼吞虎咽，而是保持着一种默契的舒缓节奏。

　　沈栀意用筷子拨弄着米饭，低声说着上午训练时看到的趣事。

　　比如有个新兵在障碍跑时不小心踩空，摔了个四脚朝天却还不忘护住怀里的水壶。

　　向羽便停下筷子，抬眸专注地听着，狭长的眼眸里盛着细碎的光，偶尔应上一两句简短的话，声音不高，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他们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只剩下两人之间流转的、甜得发腻的温馨。

　　而在他们身后斜对角的餐桌，王博和刘江正埋着头，一边飞快地扒拉着饭菜，一边偷偷竖起耳朵努力捕捉着前方那桌传来的每一丝动静。

　　对这两位“嗑糖爱好者”来说，向羽和沈栀意的互动，可比任何山珍海味都下饭。

　　沈栀意吃到七分饱，放下筷子，拿起纸巾轻轻擦了擦嘴角。

　　指尖刚碰到唇角，她忽然想起什么眉头微微蹙起，看向向羽说道。

　　“哎，你说袁野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大伯昨天还跟我说，他今早就到了。

　　跟肖副旅长谈话要谈这么久吗？这都到饭点了，以他那‘疯猴’似的嗅觉和行动力，早该闻着食堂的香味找过来。”

　　向羽对袁野的行踪显然没什么兴趣，他更在意的是眼前人。

　　他没有接沈栀意关于袁野的疑问，而是伸手从旁边的水果篮里拿起一个黄澄澄的橘子。

　　橘皮光滑鲜亮，还带着新鲜的果香。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橘子顶端，指甲轻轻划开一道缝，然后灵活地顺着缝隙剥开，将一瓣瓣饱满的橘瓣分离出来。

　　接着，他又耐心地将橘瓣上缠绕的白色橘络一丝丝撕掉，动作细致得像是在完成一件精密的手工活。

　　等处理干净，他才抬手，自然而然地将那瓣晶莹剔透的橘肉递到沈栀意嘴边。

　　沈栀意眼底瞬间漫开笑意，张嘴接过橘瓣，清甜的汁水在舌尖爆开，带着恰到好处的酸甜，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这份突如其来的甜意，让她暂时把对袁野的疑惑抛到了脑后。

　　而是故意的在桌子底下，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向羽的小腿，那是属于两人之间的小调皮。

　　向羽感受到腿上的轻触，耳根微不可察地泛起一丝红意，但脸上依旧保持着惯有的平静。

　　只见他继续低头剥着橘子，只是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连指尖的动作都柔和了几分。

　　就在这蜜里调油、连空气都带着甜味的时刻，一个粗声粗气、明显刻意拔高的声音，突然在他们桌旁炸开。

　　“喂！两位战友！这儿没人吧？我拼个桌！”

　　沈栀意和向羽同时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海军蓝色迷彩作训服的士兵，端着一个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餐盘站在桌旁。

　　餐盘里躺着两大块红烧肉、一碗狮子头、半份炒鸡丁，还有满满一勺米饭，几乎要溢出来。

　　更奇怪的是他刻意低着头，迷彩帽的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露出一截线条紧绷的下巴，连说话时都刻意压低了嗓音，像是在掩饰什么。

　　沈栀意和向羽对视一眼，仅仅一秒钟的眼神交换，两人都从对方眼里读到了同样的了然。

　　沈栀意的眼里还有一丝藏不住的、看好戏的玩味。

　　向羽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随即又重新低下头继续专注地撕着橘瓣上的白络，仿佛那是比应对眼前人更重要的事。

　　等撕干净，他又旁若无人地将橘瓣递到沈栀意嘴边，动作自然得像是旁边根本没人。

　　沈栀意心领神会，张嘴接过橘瓣，嚼得津津有味，完全把站在旁边的“不速之客”当成了空气。

　　沈栀意甚至还故意提高了些许音量，用一种带着抱怨又亲昵的语气对向羽说。

　　“哎呀，说起袁野那个家伙，我就来气！

　　上次咱们仨打赌，他输了，说好请我吃一个月的食堂小炒，结果才请了两天，就找借口说‘小炒太油，吃多了影响训练’，直接耍赖跑路了！

　　你说他是不是特不靠谱？”

　　向羽配合地“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认同。

　　沈栀意继续“抱怨”，眼角的余光却悄悄瞟着旁边那个僵立不动的身影。

　　“还有啊，你都不知道！他那个臭美的毛病，简直没救了！

　　早在之前我们去市里办事，他出门前在镜子前收拾了快半小时，又是梳头发又是整理衣服，磨磨蹭蹭的。

　　害得我们俩差点赶不上回营的班车，烦死了！”

　　“丑人多做怪！”向羽的回应依旧简短，不但接了话并且还精准补刀。

　　两人就这么一唱一和，默契十足。看似在闲聊日常，实则每句话都在“吐槽”袁野。

　　从他爱耍赖、爱臭美，到他偶尔冒失、爱吹牛，把袁野形容成了一个浑身是缺点的麻烦精。

　　两人神态自然，语气真诚，完全将旁边那位端着餐盘、等待“拼桌”的“战友”晾在一边，仿佛他只是食堂里的一根柱子。

　　这反常的举动，不仅让站在旁边的“战友”帽檐下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连身后正在“偷听”的王博和刘江都懵了。

　　王博扒拉饭的动作猛地顿住，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旁边的刘江，压低声音说道。

　　“哎，不对劲啊？羽哥和沈栀意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时有战友想拼桌，羽哥就算不说话，也会往旁边挪挪位置。

　　沈栀意更别提了，她平时挺随和的一人啊，要有这情况早就招呼人坐下了，今天怎么把人晾那儿了？”

　　刘江也皱着眉头，盯着前方那桌的背影，一脸困惑。

　　“是啊，太反常了！沈栀意平时最不喜欢在背后说人坏话了，今天居然还主动提袁野的糗事？他俩这是唱哪出啊？难道是跟袁野闹矛盾了？”

　　正当王博和刘江百思不得其解，连手里的饭都不香了的时候，沈栀意的“吐槽”突然升级。

　　只听她故意提高了音量，让周围几桌的士兵都能隐约听到，然后捂着嘴，笑嘻嘻地对向羽说。

　　“最搞笑的是很早以前我们去市里！

　　他非跟我打赌，说敢去‘蓝调’酒吧要个帅哥的电话，还说自己‘魅力无敌，一要一个准’。

　　结果你猜怎么着？他进去还没五分钟，就被里面好几个长得又高又壮的猛男围住了。

　　那些人追着他要联系方式，吓得他连滚带爬地跑出来，出门时还不小心把鞋跑丢了一只，最后还是我去帮他捡回来的！哈哈哈……”

　　沈栀意的笑声还没落下，就听“哐当”一声巨响。

　　只见站在旁边的“战友”突然将手里的餐盘狠狠撂在了桌子上，餐盘与桌面碰撞的力道之大，震得桌上的碗筷都跳了起来，几滴菜汤溅到了桌布上。

　　紧接着，他猛地一把拽下头上的迷彩帽，露出一张因为恼羞成怒而涨得通红的脸。

　　剑眉倒竖，桃花眼瞪得溜圆，嘴角还微微撇着，不是袁野又是谁！

　　“沈栀意！你故意的！”袁野气得跳脚，手指差点戳到沈栀意的鼻子上，声音里满是委屈和愤怒。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故意在这儿说我坏话，败坏我名声！那酒吧的事你还敢说！”

　　沈栀意看着他终于装不下去、原形毕露的样子，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一边笑，一边指着袁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哎……哎哟……笑死我了……袁野……你刚才……你刚才低着头站那儿的样子……好好笑啊……哈哈哈……还故意变声，以为我们认不出来啊？”

　　说着沈栀意还故意模仿起他刚刚粗着嗓子说话的声音，继续嘲笑他。

　　“喂！两位战友～这儿没人吧？我拼个桌～”

　　向羽坐在对面，看着沈栀意笑得眉眼弯弯、连肩膀都在颤抖的样子，嘴角扬起一抹极其细微却真实的弧度。

　　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比沈栀意这明媚灿烂的笑容更动人的了。

　　哪怕这笑容是建立在“调侃”袁野的基础上。

　　而袁野，被沈栀意这么一笑，更是恼羞成怒，彻底进入了“狗急跳墙”模式。

　　只见他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咚”的一声，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沈栀意旁边的空位上。

　　然后伸出双手，作势要去掐沈栀意的脖子，一边动作还一边咬牙切齿地嚷嚷，用他自以为很凶狠、实际上却毫无威慑力的语气喊道。

　　“你知道的太多了！沈栀意！为了保住本大爷的一世英名，今日绝不能让你苟活于世！受死吧！”

　　沈栀意立刻配合地吐出舌头，翻着白眼，双手胡乱挥舞着，做出一副快要被“掐死”的夸张表情，声音凄惨地喊道。

　　“救命啊——向羽！袁野要杀人灭口啦——！你快管管他！”

　　向羽看着眼前这俩活宝瞬间“扭打”在一起。

　　只见袁野的手只是轻轻掐着沈栀意的脖子，沈栀意则故意装作挣扎的样子，两人闹得不亦乐乎。

　　向羽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却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了。

　　得，看来接下来的日子，想安安静静地吃顿饭，是没指望了。

　　食堂里的其他士兵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纷纷侧目看来。

　　有人认出了袁野，小声议论着“这不是之前来找沈栀意的那个陆军吗？”有人被两人的打闹逗笑，跟着咧开了嘴。

　　而王博和刘江更是激动得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兴奋。

　　年度大戏！

　　有袁野在，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会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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