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荀彧迅速将话题引开。

　　曹操微微颔首。我对此人有所耳闻，确实有几分胆识，但终究眼界有限。”

　　“据说正是他极力劝说刘备收留吕布。”

　　“这等弑主背义之徒，纵使勇冠三军，亦如倒持太阿，终不能为他人所用。”

　　“文若是否对此人过于高估？”

　　荀彧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

　　他虽真心认为李佑才华出众，却难以解释其收容吕布的举动。

　　正如曹操所言，豢养这般狼子野心之辈绝非明智之选。禀主公，颍川郭奉孝如今亦在刘备麾下，此人与我和志才相交多年，确有经天纬地之才。”

　　“哦？能让文若如此盛赞者寥寥，此人当真如此不凡？”

　　“确是如此。”

　　戏志才附和道。奉孝少时便才智超群，如今造诣恐已不在我之下。”

　　曹操闻言，神色愈发阴沉。刘玄德究竟有何能耐？竟能网罗如此多俊杰，我倒要好好领教。”

　　“文若，你二人且先退下，容我静思。”

　　“诺！”

　　退出帐外，二人同时叹息。文若，主公近日为何这般优柔？全然不似平日作风。”

　　“唉，眼见刘备麾下人才济济，主公此刻想必已醒悟屠城之举大失民心。

　　然刘备驰援徐州，战退两难。”

　　“我们的主公，可以知错改错，但绝不会认错！”

　　荀彧摇头感慨。若与刘备正面交锋实非良策，但若退兵，无异向天下示弱，这是主公断不能接受的。”

　　戏志才点头道：

　　“眼下当务之急，是为主公谋得既保全颜面又可撤军的良策。”

　　“谈何容易？刘备阵营能人辈出，莫说莫测高深的李伯川，单是郭奉孝，你可有胜算？”

　　荀彧再度长叹，此番真是进退维谷。哈哈，文若何必沮丧，安知对方不会配合？”

　　戏志才朗声大笑，这恣意洒脱的气度与郭嘉如出一辙。

　　荀彧微微颔首。

　　若刘备方能洞察时局，此时休战对双方皆有益处。明日便试那李伯川斤两！”

　　——————————

　　翌日

　　暂居城主府的刘备众人齐聚议事。

　　刘备坐于主位，无奈望着被赵云搀来的郭嘉。奉孝，现今曹刘对峙，战机转瞬即逝。”

　　“纵是宴饮也不该酩酊至此，听闻你昨夜散席后还独酌一坛？”

　　“莫非在平原、北海时少了你的酒水？”

　　郭嘉边整理散乱的发髻，边打着酒嗝回应。

　　刘备看着郭嘉那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实在哭笑不得。玄德公明鉴啊！郭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这事真不怨我，都怪李伯川那个挨千刀的！

　　他不但禁了我的酒，连五石散都给扔了个精光！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您要是不给主持公道，我就......我就不活了！

　　刘备转头看了眼端坐的李佑，只见这家伙脸上写满了得意，就差把就是 的几个字刻在脑门上了。奉孝啊，刘备无奈道，伯川也是为你好。

　　年纪轻轻就总闹风寒，确实该注意身子。

　　见连主公都不帮腔，郭嘉立刻蔫得像霜打的茄子，整个人瘫在桌案上生无可恋。那至少把五石散还我吧？没它我怎么专心给玄德公出谋划策？郭嘉眼巴巴看向李佑，你总不想我关键时刻掉链子吧？

　　滚蛋。

　　好嘞。

　　李佑翻了个白眼。

　　想用激将法？门儿都没有！

　　正纠缠间，一名校尉急匆匆闯进来：报！曹仁在城外摆下八门金锁阵，陶使君请主公速去议事！

　　刘备立即提起双股剑准备披甲。八门金锁？李佑喃喃自语。

　　这阵法他最熟不过，《演义》里徐庶初出茅庐就破了此阵。

　　但眼下曹操明知刘备帐下有谋士，为何还要用这招？

　　奉孝，能破此阵吗？他试探道。你骂谁呢？郭嘉勃然大怒，这不就基础奇门遁甲吗？从生门入、景门出，派支骑兵就能解决的事！

　　李佑尴尬地摸摸鼻子：我就考考你......

　　呵！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哪个门对应什么效果，三岁孩童都背得出来！郭嘉气得直跳脚。

　　李佑眉头紧蹙，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轻轻拍了拍郭嘉的肩膀：以奉孝之才，破这八门金锁阵自然不在话下。

　　可你想过没有，敌方的谋士会料不到这一点吗？

　　郭嘉神色微变：莫非此阵另有玄机？

　　我也说不准，待会上城墙细看便知。李佑沉声道。

　　众人匆匆赶到政务厅，稍作寒暄后便直奔下邳城墙而去。

　　城墙上，刘备与陶谦面色凝重。

　　只见城下曹仁端坐阵中主将之位，五千精兵严阵以待。

　　身披黑甲的曹仁威风凛凛，朝城头厉声喝道：刘备小儿！陶谦老匹夫！可敢来破我这八门金锁阵？若不敢战，速速开城受死！

　　刘备气得重重捶打城墙。

　　李佑眯起眼睛，故作高深地问郭嘉：奉孝可看出此阵蹊跷？

　　本以为会得到心照不宣的回应，却不料郭嘉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这不就是最基础的八门金锁阵吗？

　　李佑陷入沉思。

　　刘备凑过来问道：伯川想到什么了？

　　李佑双手交叉抵着下巴：有时候胜负关键不在棋盘之内。

　　刘备面露疑惑，郭嘉却猛地击掌恍然：玄德公，依我看曹操已有退兵之意。

　　破阵容易，难的是给他一个体面的退兵理由。

　　不知玄德公可愿为徐州百姓，暂且委屈自己的名声？

　　刘备正色道：义不容辞！

　　......

　　下邳城外，曹仁苦候一日却不见敌军出阵。

　　焦躁之下，他派出一队士兵在城下叫骂。

　　谁知城头突然冒出个黑脸将军，独自与三十余人对骂竟占尽上风，气得曹仁差点下令攻城。

　　后方营帐中，曹操神情凝重。

　　他明白荀彧的用意——既不愿与刘备两败俱伤，又碍于为父 之名难以直接退兵。

　　刘备此刻渴望一场体面的失利。

　　漫长的等待令人煎熬。

　　整整一日未曾交锋，曹操的耐心也消磨殆尽。传令曹仁收兵！

　　遵命！

　　接到军令的曹仁面露难色，敌军闭门不出，确实无可奈何。鸣金收兵！

　　就在阵列松动之际，轰然一声巨响划破天际。

　　下邳城门缓缓升起，两支铁骑如疾风般冲出城门。

　　白袍银枪的赵云一马当先，张飞率领大军紧随其后策应。

　　赵云毫不犹豫地从南侧生门突入敌阵，直指西面景门方向。

　　与此同时，张飞振臂高呼：儿郎们，随某杀敌！率领士卒蜂拥而上。

　　正待撤军的曹仁猝不及防，这突如其来的攻势让他措手不及。

　　刘玄德素以仁义着称，怎会行此突袭之举？然而赵云张飞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阵型已乱的曹军只能仓促撤退。

　　杀得兴起的张飞正要乘胜追击，忽闻副将劝阻：三将军，军师有令穷寇莫追！

　　险些误事！张飞猛然勒住缰绳。

　　能让这位猛将收敛的，除了刘关二人，唯有深受其敬重的谋士李佑。

　　曹营之中气氛凝重。

　　曹仁跪在帐前请罪：末将无能，竟遭敌军趁收兵时突袭，愿明日再战雪耻！

　　戏志才适时进言：此必是李佑之谋，非将军之过。曹操扶起爱将宽慰道：子孝何罪之有？要怪只怪那李佑狡诈。

　　我等报父仇天经地义，却不必与小人纠缠。

　　传令退兵！

　　曹仁还欲争辩，被荀彧暗中制止。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无奈——原以为对方会给双方留些颜面，不想竟是这般局面。敌军趁着收兵之时行骗偷袭！”

　　“确实出乎意料。”

　　“文若，你推测此计是李佑所出还是奉孝手笔？”

　　戏志才捻须问道。必是李佑无疑。

　　奉孝虽不循常理，但尚有底线。”

　　荀彧苦笑摇头。依你看来此人能耐如何？”

　　“能作君子亦可为小人，如此厚颜之徒实在难缠！”

　　二人相视而叹，异口同声道：“若得良机，必诛之！”

　　阿嚏！

　　李佑揉着鼻子抱怨：“谁在咒我？”

　　“伯川舟车劳顿，晚间好生歇息。”

　　刘备见他退敌之计虽不甚光彩，但解了徐州之危，仍掩不住喜色。玄德公倒是真欢喜。”

　　“徐州百姓免于战祸，岂非天大喜事？”

　　刘备满面春风，转向郭嘉：“奉孝今日破阵立功，准你晚间宴饮，不过若敢贪杯，伯川揍你我可不拦着。”

　　“谢主公！”

　　郭嘉眉开眼笑，在他眼中美酒胜过万金。玄德公且慢高兴。”

　　李佑突然开口。伯川何出此言？”

　　“陶恭祖弃强敌不战，反求援于主公，等于昭告天下他守不住徐州。

　　今夜宴席恐有让城之举，主公该早作打算。”

　　“怎会如此？”

　　刘备愕然，“陶公昔年随皇甫嵩讨黄巾，官拜安东将军，牧守徐州后爱民如子......”

　　“彼时陶公正值盛年，如今已年过半百。”

　　李佑打断道，“况且解救徐州的是主公您。

　　世人向来趋新厌旧，届时若您推辞，反显得不顾百姓安危。”

　　刘备闻言愁眉紧锁，方才的宽慰之辞瞬间烟消云散。伯川快替我谋划，这岂不是置我于炭火之上？”

　　李佑暗自苦笑。

　　昔日读演义时总觉刘备不识好歹，如今亲历其境，方知世事从非表面那般简单。

　　陶谦为守护徐州百姓求援于刘备，最终却将整个徐州拱手相让。

　　这如同挚友遭遇强 取家财，惊慌求救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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