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速告孟起——

　　该落子了。

　　胡车儿是传递吕布军令到武威的最佳人选，马超很快就能收到消息。

　　接到命令后，胡车儿二话不说冲出营帐。性子倒是急！”

　　吕布微微摇头，露出一丝笑意，眼神随即变得坚定。

　　前线战报他已了然于胸——诸葛亮不仅守住街亭，还以火攻逼退徐晃；赵云抓住战机，一举拿下防守薄弱的陈仓；颜良、文丑在庞统指挥下稳守北地，至今未出半点纰漏。

　　作为三军主帅，若不能趁此机会击退曹操，实在说不过去。奉先将军！”

　　高顺走近问道，“如今李典屯兵渝糜，曹操也率大军向其靠拢，显然是想一鼓作气扭转颓势。

　　多亏孔明和颜良兄弟，我军士气正盛，加上孟起在武威的支持，即便正面交锋也未必会输。

　　是否该趁机……”

　　高顺意图明确，想借此一举歼灭曹操。

　　多年并肩，吕布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但仍摆手道：“恐怕不行。”

　　他沉声道，“曹操素有奸雄之名，审时度势的本事一流。

　　若我军借着孟起的大义与其硬碰，他必会迅速撤回长安，绝不会逆势而战。

　　更何况……”

　　吕布稍顿，想起曹操身旁那个手持双戟的猛将。

　　他曾与典韦交手，深知其实力。

　　纵然有胜算，但要想当着典韦的面斩下曹操首级，几乎不可能。

　　战场上最大的错误，便是低估敌人。

　　只要典韦活着，曹操的命就难以取走。

　　高顺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问：“那奉先认为，我军该如何行动？”

　　“不难。”

　　吕布手指点向地形图上的街亭和陈仓，“我让孔明死守街亭，就是不让曹军进犯天水。

　　只要曹操大军过不去，单凭曹昂的两万虎豹骑，根本攻不下天水。

　　如今子龙又取了陈仓，这一切的安排，只为确保曹操的进军路线只能从渝糜指向漆城。”

　　他招手示意高顺细看地图：“子龙拿下陈仓后，李典部随时可能被夹击。

　　曹操为保李典，必会率军与其汇合。

　　同时，久攻北地不下的曹仁、曹洪，以及被士元奇袭击溃的夏侯兄弟，已向槐里撤退。

　　曹操不会让这支士气低落的军队并入中军，只能留其驻守槐里，以防子龙或颜良、文丑从后方突袭。”

　　“这......”

　　听完吕布的话，高顺眼中的困惑渐渐消散。如此说来，曹操现在可以专心对付我们了？”

　　“正是！”

　　吕布赞许地点头，

　　“曹操虽然在前两场小战失利，但只要大军会合，依然占据兵力优势。”

　　“我要做的，就是让他顺利来到安定城下！”

　　“明白了！”

　　高顺双掌相击，

　　“等曹操大军围困安定，必然声势浩大，届时由孟起将军高举义旗，曹军军心必定动摇！”

　　“到时我军再全力出击，定能取胜！”

　　“不过......”

　　高顺突然眉头紧锁，

　　“奉先你也说过，曹操乃当世奸雄。

　　我们这么轻易撤出漆城，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当然会。”

　　吕布成竹在胸，

　　“这本就在预料之中。

　　撤退前我已命子义率五千精兵埋伏城外林中，又在城中布下火油干草。”

　　“曹操多疑，见我撤军必生疑心。”

　　“但当他的斥候发现城中布置和城外伏兵后，自然会打消怀疑。

　　只是辛苦子义要佯败而归了。”

　　吕布闭目靠在椅背上，手指轻叩桌面，

　　“要让曹操这样的人物中计，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自己找到想要的答案。”

　　“有时候，错误的答案也是答案。”

　　“真是妙计！”

　　由衷赞叹之余，高顺忽然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

　　眼前这人还是个只会凭武力逞强的莽夫。

　　如今却已成长到能算计曹操的地步。总觉得你这些年变化很大。”

　　高顺直言道。或许是女儿出嫁让我更有担当了吧。”

　　吕布轻笑道，

　　“你向来沉稳，若有个明确目标，成就未必不如我。

　　人啊，总要敢想。”

　　“目标？”

　　高顺若有所思地摩挲下巴，

　　“若我能统帅一万陷阵营......”

　　“嘶——”

　　“说不定能直接杀出去跟曹操决战！”

　　吕布：“......”

　　......

　　“报！”

　　漆城外五里处，

　　曹操中军帐内响起斥候急报。进！”

　　斥候入帐单膝跪地：

　　“启禀主公！”

　　“漆城内发现大量火油干草，城外山林另有吕布伏兵。

　　李典将军已击溃敌军，正凯旋归来！”

　　曹操摆了摆手，斥候立即领命退下。

　　董昭连忙奉承道：主公英明！幸好您早有预见，识破吕布撤退有诈，否则我等恐怕也要遭那火烧之劫了。

　　曹操淡淡应了一声，神情不见得意，我军才在街亭中了诸葛亮的火攻，如今吕布又故技重施，莫非真以为我曹孟德好欺？

　　他沉吟片刻，又道：我曾研读吕布征讨异族的战报，虽细节不详，但从其用兵方向可知此人胆大心细，深谙兵法。

　　按理说，他应当另有算计......我总觉得，他或许藏了什么后手。

　　程昱等人面面相觑，心知主公又多疑了，却无人出言劝阻。

　　毕竟一次次事实都证明，曹操的多疑利大于弊——利在行军谨慎，弊在胡思乱想。

　　最多梦中误杀几个士卒罢了，人无完人，主公不过是缺乏安全感。我心中始终不安，吕布定有诡计。曹操思索良久，终是道出疑虑。

　　程昱皱眉分析：附近山林已被李典将军清扫，并无伏兵，前路畅通无阻。

　　陈仓的赵云、北地的颜良文丑皆无法绕过夏侯将军驻守的槐里袭我后方。

　　即便刚胜街亭的诸葛亮也不敢轻举妄动，因子修公子尚在祁山虎视眈眈。

　　敌军动向尽在掌握，主公还有何忧？

　　说不清。曹操眉头紧锁，吕布弃守漆城，门户大开，犹如请君入瓮。

　　可这中究竟藏着什么杀招？

　　他承认程昱言之有理，却也坚信吕布之计不会如此简单。

　　苦思无果后，那种失控感再度袭来，令他无比烦躁。罢了！曹操猛然拍案，多说无益，当断则断！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倒要看看吕布有何能耐破我大军！传令全军休整，明日三更造饭，五更进兵，直取安定！

　　——且看他如何翻天！

　　军令既下，翌日大军开拔，过漆城不出数十里，安定城墙已在望。

　　曹操命典韦在城下叫阵，张飞、赵云等大将皆领兵在外，他胸有成竹，认定安定城内唯有吕布能压过典韦一筹。

　　这正是曹操的精妙算计——

　　若吕布亲自迎战典韦，即便败北也无妨，毕竟输给大汉冠军侯不算丢人；

　　若吕布遣他人出战，只要典韦得胜，曹军士气必将大涨。

　　无论哪种结果，曹操都稳赚不赔。

　　然而现实却出乎意料。

　　向来对阵异族雷厉风行的吕布，此刻竟如一株蔫萎的枯草，任凭典韦在城下百般辱骂，始终紧闭城门，摆明态度：老子偏不出战，有胆就来攻城！

　　安定城内，吕布悠然煮茶读书，对外界的喧嚣充耳不闻。奉先将军！张绣匆匆入帐禀报，典韦仍在城外叫骂，已持续半个时辰！

　　知道了。

　　吕布招手邀张绣品茶。

　　张绣苦笑摇头，仍坐下浅啜一口：将军当真沉得住气，此时还有闲情饮茶。

　　呵呵......吕布轻笑道，真正的杀招尚在酝酿，且让那典韦逞一时威风。

　　再说为何诸多将领不容敌将辱骂？无非是担心士卒们憋闷久了会折损士气。

　　但你可曾见我军士气有损？

　　张绣一时语塞。

　　他原以为士兵们会因 而士气低迷，谁知方才巡视城墙时，竟听一名士卒打着哈欠抱怨：忒没劲！翻来覆去就这两句，能不能骂点新鲜的？都给我整困了！

　　旁边同伴也附和道：跟三将军比差远喽！

　　吕布耳尖微动，抬头望向刚回营帐的张绣：城外似乎更喧闹了，莫非有变故？

　　张绣挠头讪笑：那个...我方才又去巡视，士兵们说既然不能出战，问能否在城墙上还嘴...

　　我想总挨骂也不是办法，况且只是隔墙对骂，应无大碍......

　　吕布喉结滚动，盯着满脸无辜的张绣追问：后来怎样？

　　后来...张绣缩了缩脖子，典韦被那群小崽子骂急了，非要立即攻城。

　　曹军阵中冲出好几人才拦住他——我亲眼所见！

　　（那些人拉拉扯扯好半天才把典韦拦住,难怪奉先将军觉得城外比先前更吵闹了...张绣的声音越来越低,显得底气不足。吕布苦笑着摇头,张绣将军你也真是的,咱们军中哪个营没被三将军训斥过?你让这么多人去和曹军对骂,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真要气得曹军大举进攻,岂不是坏了大事?

　　这次就算了,下次发令前务必再三斟酌!

　　张绣见吕布有意揭过此事,连忙拱手应道,张绣谨记奉先将军教诲,今后行事定会三思而后行。

　　吕布摆摆手示意张绣不必多礼。

　　虽说有警告之意,但张绣确实没犯什么大错。

　　除非曹操昏了头,否则绝不可能在此刻攻城。

　　占据兵力优势的曹军必然会选择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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