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啊——！马超怒不可遏，虎头枪破空刺来。

　　张飞侧身闪避，反手抡起蛇矛当头劈下！

　　铮！

　　马超仓促收枪格挡，勉强接住这势大力沉的一击，虎口被震得发麻。张飞有些意外。

　　他这一击虽无甚技巧，却是全力施为，寻常武将早被震飞兵器，马超竟只皱了皱眉。神威天将军，名不虚传啊。张飞暗自嘀咕。

　　马超见一击未果，怒火更盛，枪出如龙再度袭来。

　　张飞抖擞精神，蛇矛翻飞，两人眨眼间交锋百余合，看得吕布等人暗自咋舌。

　　平原演武场上能和张飞过百招的都没几个，这马超确实了得！

　　奉先将军，颜良凑近低语，马孟起如此勇猛，可要助三将军一臂之力？

　　不必。吕布摇头，锦马超虽强，但三将军年长几岁，拼耐力定占上风。

　　何况——咱们张三爷的嘴还没开张呢。

　　颜良立刻闭嘴。

　　他清楚记得，当初张飞在演武场连胜不休，直到吕布立下禁止骂阵的木牌，才终结其不败神话。

　　果然，战至兴起的张飞开始管不住嘴了。

　　铛！

　　架开马超长枪，他冷嗤道：马孟起！你莫不是瞧不起我？

　　马超狠狠啐了一口。你这匹夫，怎又胡言乱语！我与你正面对决，何曾轻视过你！”

　　“既无轻视，为何不用合手的兵刃？”

　　“嗯？”

　　马超一时语塞，未及反应，张飞紧接着嚷道：

　　“速去选根趁手的棍棒！”

　　“待你回来，三爷再与你战上三百回合！”

　　......

　　安定城下，

　　原本激斗正酣的二人骤然停手，

　　马超满脸错愕，双臂因暴怒而微微发颤，手中的长枪几乎握持不住！

　　《西游》这平原流传的话本早已风靡天下，即便边陲之地的西凉也随处可见。

　　古人本就少有消遣，如此精彩的故事自然令人手不释卷。

　　马超虽素来不喜这类杂书，但《西游》主角是只猴子这等常识，他多少有所耳闻——而那猴子的惯用兵器，正是如意金箍棒！

　　张飞言语之间，竟仍在暗讽他马家世代为猴！

　　眼见马超的脸由白转红，张飞暗自得意。

　　他骂人的本事经由多年苦练，又与李佑时常切磋，早已自成一派，绝非寻常粗鄙之言可比。

　　胜负之机常在初始便定夺，骂战亦是如此。

　　故而他开口便直指马超心中最痛之处——

　　家世！

　　成功激怒马超后，常人必定趁势追击，张飞却反其道而行：先示弱，再借“不屑与猴相斗”

　　之言二次挑拨。

　　此乃李佑所授之法——欲擒故纵！

　　随后他又突叫停战事，再度暗讽马超为猴，将矛头直指要害。

　　真正的骂阵高手，从不屑炫技，只需揪住软肋，再三撕扯！

　　这一套连招，张飞自信连神仙都难逃暴怒。

　　当然，李佑除外。

　　为求出师，他至今仍半月一次找李佑较量，却未尝一胜。

　　但马超岂是李佑？

　　此刻的他已全然丧失理智，双目赤红，怒喝一声，长枪破空扫向张飞面门！

　　这一击若中，必将其挑 下！

　　千钧一发之际，张飞猛然夹紧马腹，仰身避过，枪尖擦面而过。嘿！”

　　他腰背发力坐直身形。

　　马超枪法已乱，全凭本能狂攻，可张飞犹嫌不足，

　　竟一本正经点头赞道：

　　“好棒法！”

　　“匹夫！！”

　　马超越发狂怒，收枪再刺——

　　却正中张飞下怀！

　　顶尖武者对决，胜败往往取决于瞬息之间的应对，

　　张飞那声好棒法看似嘲讽，实则悄然给马超设下思维枷锁！

　　关键在此——

　　他再也无法融汇棍式枪招，否则必遭张飞耻笑！

　　这正是张飞的高明，

　　纵使马超心智清醒，身体却已本能受限！

　　枪道修行本就艰深，只因变化无穷，

　　枪棍本属同源，

　　九尺为枪，齐眉作棍，

　　崩挑扎压之间，招式互通无碍。

　　若论渊源，棍或许更是枪术始祖，其精妙处丝毫不逊！

　　当今沙场少见棍法，皆因杀伐效力不及长枪，

　　但经张飞这一激，马超竟自废棍化枪招，其后续攻势尽在张飞预料！

　　无非刺扎而已？

　　张飞持矛多年，虽与枪略有差异，终究同属长兵，对枪术理解何其深刻！

　　强者相争，生死一线。

　　当一方招式被另一方洞悉时，战局便再无悬念！

　　莫说西凉锦马超，即便吕布亲至，岂敢向张飞预告下一式？

　　眼见马超挺枪直刺，张飞早有准备，双臂猛振将虎头湛金枪格开，

　　铮然脆响中，

　　枪势顿挫。

　　张飞顺势压住枪杆，丈八蛇矛如灵蛇出洞，顺枪身直噬马超右手！

　　电光石火间，

　　马超为保右掌只得撒枪！

　　这一放，

　　胜负已定！

　　张飞腰马发力，蛇矛疾指马超咽喉，

　　而马超徒劳抓握，唯见寒芒贯空！

　　嗡！

　　矛尖凝滞于喉前三寸，

　　马孟起！张飞沉声道，

　　今日之战虽由我挑衅，然胜负已分，可服？

　　哼！我马家......

　　马超语塞片刻，终究只迸出四字：

　　要杀便杀！

　　唰！

　　蛇矛倏然收回，

　　吾兄素闻君名，此番只论胜负，不决生死。

　　若心有不甘，随时可来再战，张某奉陪到底！

　　言罢径自拨马归营，

　　唯留马超怔立原野。

　　他未料张飞真只为切磋，

　　虽恨其辱骂，

　　心底却已暗誓：

　　下次必败你！

　　也必饶你一命！

　　......

　　安定城外十里，

　　吕布营帐

　　众人围坐厅中议事。

　　吕布破例将张飞的茶水换成酒水，算是庆贺他旗开得胜。

　　毕竟张飞的任务已经完成，后续战事也用不着他了。

　　让他尽兴一醉也好，省得他总惦记着将军令状的事。

　　吕布暗自盘算，这样至少能落个耳根清净。

　　张飞心知肚明，这是吕布在给他行方便，便也配合着演得真切。

　　他端着慢慢品尝，不住地赞叹：好茶！真是好茶！一旁的颜良文丑看得一头雾水。三将军今日怎的转了性？往常你不是最讨厌饮茶吗？难不成与马超一战，还学会品茗了？

　　咳咳！张飞轻咳两声。

　　好在桌案够长，那兄弟俩又迟钝。

　　若是换了旁人，怕是早凑过来闻酒香了。品茶乃雅事。

　　我们这些靠口舌吃饭的，总要讲究些风度，有何可大惊小怪？

　　颜良：......

　　文丑：......

　　吕布：......

　　饶是吕布读过万卷书，也想不出二字与张飞有何干系！

　　但张飞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战胜马超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说不羡慕是假的。

　　武将久经沙场，大多脾气火爆，除了像吕布这般修得心境的，或是赵云这般天性温和的，其余人碰上张飞那张利嘴，没有不上头的。

　　可这边气得招式大乱，那边却从容应对。

　　两相比较，立见高下。

　　更何况张飞本身武艺超群，配上这张利嘴，当真如虎添翼！

　　三将军...不，三哥！颜良陪着笑脸，今 这嘴上功夫可让兄弟开眼了，不如也教教我们？

　　你们真想学？张飞被捧得心花怒放，当即滔滔不绝：骂人之道看似简单，实则变化万千。

　　最要紧的是要能自降身份——说白了就是别把自己当人！

　　就像马超，被我逼到那份上，骂来骂去也不过。

　　不是他不会骂，是拉不下脸。

　　而我却能骂他全家畜生，这就是占了先机...

　　打住！吕布急忙打断。

　　好家伙，平原城有一个张飞已经够刘备头疼了，要是再多几个，日后战场成何体统！

　　张飞识趣地闭嘴。

　　反正有酒喝，少说两句也无妨。

　　待张飞安静下来，吕布转向赵云：子龙将军观今日马超与三将军一战，以为马超武艺如何？

　　名不虚传。赵云微微皱眉答道。神威天将军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马超确实实力不凡。

　　虽不知师承何处，但能在弱冠之年有此等武艺，日后成就必将不同凡响。吕布轻笑道：子龙以为，他与将军相比如何？

　　赵云沉吟片刻道：马超确实天赋过人，但毕竟年轻，武技与经验尚有不足。

　　若与现在的我相较，还是略逊一筹。

　　将军的意思是......

　　正是。吕布直言不讳，马超今日虽败，必然心有不甘。

　　明日就由子龙前去叫阵如何？

　　末将遵命。赵云略显担忧，不过马超今日刚败于翼德将军，恐怕明日未必愿意出城与我交手。

　　如今曹操大军压境，我们时间所剩无几......

　　吕布意味深长地看向正在饮酒的张飞：让人出城应战这门学问，我们这儿可有个行家。

　　子龙若不放心，今晚不妨向三将军讨教一二。

　　翌日，安定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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