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人活着总要向前看

　　老人沉默片刻，道：“几百年前，武林中有一个刀剑门，门内弟子人数不多，却个个模样俊美身手更是不凡，而几任城主都是曾经主宰中原武林的武林盟主。只是可惜，有一任门主年纪轻轻就遭遇暗杀，从此这个门派便在武林中消失了。有传闻是这位城主的夫人带着门下弟子上了天山，去寻求传说中的冰山青玉来解救她的丈夫。不管传说是真是假，这个门派确实自中原武林消失了。”

　　漠秋痕道：“父亲的意思是，清歌的门派便是这消失数百年的刀剑门？”

　　老人摇了摇头，道：“也许是，也许不是，她手中有冰山青玉制成的灵药，不能不让人怀疑。”

　　“她善良纯真，的确当得起雪山圣母的称号。”漠秋痕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她应该比梦儿还小一些，若是梦儿还在……”老人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漠秋痕没有说话，眼里的悲伤一闪而逝。

　　老人看着养子，抬起岁月沧桑的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雪落无痕。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漠秋痕是他自幼抚养长大，他的心思，他又如何不知？

　　这十年来，漠秋痕所做的一切努力，他都看在眼里。

　　他从来不阻止他，只看着他为那一个渺茫的希望而四处奔走，作为父亲的他又何尝不是也抱着同样的希望？

　　若没有十年前那一场变故……

　　苍老的老人再次叹气，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张明净的素颜。

　　若是龙梦雪没有失踪，十年后的今天，岂不是和那位乐姑娘一样出色？

　　“秋儿，这映雪斋烧了也就烧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活着，总要向前看。”

　　老人望着一片焦黑的映雪斋，眼里是无尽的沧桑，他的话也不知道是说给漠秋痕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放下吧。”老人拍了拍养子，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你年龄也不小了，该考虑终生大事了。”

　　沉默半响，漠秋痕低下头：“父亲，我相信梦儿并没有死，十年前在山崖下并没有她的尸体，我们所有人都亲眼所见……”

　　老人的手僵在漠秋痕肩头。

　　是啊，如何能过得去？十年生死未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何能过得去？

　　“只是十年了，为什么她还不回来？难道她已经忘了回家的路？”漠秋痕抬头，语气忽然哽咽。

　　老人的手用按在养子肩头，半晌才让他平静下来，也让自己平静下来。

　　“秋儿，不管怎样，已经十年了，我和你母亲都不忍心你这样孤独一个人，如果遇到好姑娘，你就把梦儿忘了吧。”

　　“父亲！”

　　“若有个好姑娘陪你，我和你母亲走了之后也会放心一些。”老人挤出一丝微笑，继续说道：“我看乐丫头对你就很好。”

　　漠秋痕的脸面微微僵硬。

　　老人笑道：“她对你有情有义，又身出名门，我看着就不错，你要是张不开这个口，我可以替你……”

　　“父亲。”漠秋痕打断老人的话，强笑道：“父亲说的是什么话，儿子心里只有梦儿一人。清歌是很好，却不是儿子心中的那个人，我只把她当成妹妹。”

　　“只是妹妹吗？”老人只淡淡反问了一句。

　　他是过来人，如何看不到漠秋痕眼中的迷茫与挣扎？

　　漠秋痕不语，表情却有些不太自然。

　　“她救你护你，又为你赶到南阳来，难道只是因为她本性善良吗？”老人继续问道：“她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你却只把她当妹妹？这样的好姑娘你不把她留在自己身边，难道真的把她让给那个九绝公子？秋儿，你不能自误啊！”

　　漠秋痕在大漠之中发生的事辛童已经原原本本给老人汇报清楚了，为了儿子老人也是操碎了心。

　　漠秋痕低垂着头，半晌才道：“父亲不必多说，我心系梦儿一人，早已装不下其他任何人。”

　　“秋儿啊……唉！”老人终究也只能长叹一声，起身向外走去。

　　“夜深了，早点回去休息，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

　　月光清冷，他蹒跚的背影分外地落寞。

　　漠秋痕望着老人远去的背影，心中无限惆怅，父亲的话句句在理，可是……

　　“难道我真的错了吗？”漠秋痕喃喃自语，却没有人能给他答复。

　　“十年了，梦儿，已经十年了，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眼前不自觉又浮现出乐清歌的身影，他闭上眼睛，可那道影子却牢牢地在他脑中扎了根，怎么都无法抹去。

　　漠秋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起身准备离开，转身却看到一身白衣的乐清歌立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清歌，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漠秋痕有些尴尬，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不知道他和父亲的对话她听见了多少。

　　乐清歌淡淡一笑，看着映雪斋的废墟道：“听说这里是你妹妹的居所，我来看看，没想到大哥你在。”

　　漠秋痕同样看着映雪斋废墟，脸上带着几许苦涩：“是的，这就是她失踪之前居住的院落，保留着她离开之前的模样原封不动，只要我在庄里的时候，每天都是我亲自打扫，如果我不在，林夺也会安排人每日打扫。”

　　“她喜欢梅花？”乐清歌摸着那株烧得焦黑的梅树问道。

　　那株梅树已经被烧毁了，只能从形状上判断这是一株花树。

　　漠秋痕道：“她名字里带雪，她说白雪要与红梅相映才会有趣，所以父亲才为她种了这株红梅。只可惜，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十年生死追寻，毫无希望，如今连映雪斋也变成一堆废墟，漠秋痕的手紧紧握起，眉宇间带着深深的颓败。

　　难道真的应该放下了吗？

　　“既无尸骨，就总是有希望的，说不定哪天她就回来了呢。”乐清歌沉默了一会儿，又轻声道：“我看到那幅画像了，她很可爱。”

　　那一幅被碎裂成几十块的画像，被漠秋痕重新粘回来，挂在了自己屋内的墙上。

　　听她说见到那幅画像了，漠秋痕就知道乐清歌去找过自己了。

　　“你找我？”

　　乐清歌点点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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