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深夜急诊室的“守护”与粥温里的“破晓”

　　陆靳寒那场附带“技术文档”的硬核“告白”，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纬度寒流，把苏软软的生活瞬间冻进了“绝对零度”般的尴尬区。她采取了最鸵鸟的策略：躲。躲茶水间，躲电梯，甚至躲一切需要离开工位的可能，试图用疯狂的工作量把自己焊死在代码的海洋里，让时间这位庸医来治愈这突如其来的“社交癌”。

　　然而，命运这位酷爱戏剧性的导演，显然对“平淡是真”这个剧本嗤之以鼻。 它选择了最古老、也最有效的桥段来打破僵局——生病。不是感冒发烧那种小儿科，而是直接上强度，急性肠胃炎，附带剧烈绞痛和脱水debuff，发作时间精准卡在加班到深夜、她正对着一碗色泽诱人的麻辣烫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刻。

　　起初只是胃部隐隐的抗议，苏软软没当回事，以为是饥饿导致的胃酸过多。等她强撑着回到那个除了代码就是外卖盒的冷清公寓，疼痛骤然升级，从隐痛变成绞痛，像是有人在她肚子里开了个施工现场，挖掘机疯狂作业。冷汗瞬间浸透了她单薄的t恤，恶心感一阵阵上涌。

　　“系统……紧急扫描……我是不是……要挂了……”她蜷缩在沙发上，疼得眼前发黑，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

　　【紧急检测：急性肠胃炎急性发作！疼痛指数8.5！伴随中度脱水及电解质紊乱！】系统的警报声尖锐得刺耳，【宿主生命体征下降！强烈建议立即呼叫医疗救助！重复，立即呼叫医疗救助！】

　　深夜十一点，空荡荡的公寓，剧烈的疼痛，冰冷的恐惧。苏软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挣扎着想去够茶几上的手机，却从沙发滚落到地毯上，疼得几乎晕厥。通讯录在模糊的视线里滚动，唐笑笑和林暖暖的住处离得太远，这个时间……在恐慌和绝望的驱使下，她的手指几乎是无意识地、颤抖地按下了那个她从未在非工作时间主动拨打过的名字——陆靳寒。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快得让她心惊。

　　“说。” 陆靳寒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冷静，带着一丝刚从工作中抽离的沙哑，但没有丝毫被打扰的不悦。

　　“陆总……”苏软软的防线彻底崩溃，带着哭腔，语无伦次，“我……我肚子……好疼……医院……可能要去医院……” 疼痛让她丢掉了所有盔甲和伪装，只剩下最原始的脆弱和求助本能。

　　电话那头陷入了极短暂的沉默，短暂到苏软软以为信号断了。随即，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命令，语速快而清晰：“地址。现在发我。保持通话，别挂。”

　　他的冷静像一针强效镇定剂，奇异地安抚了苏软软的恐慌。她颤抖着用尽最后力气把地址发过去，耳朵紧紧贴着手机，听着那头传来一系列清晰利落的声音：椅子移动声、急促的脚步声、钥匙碰撞声、关门声、电梯下行声……他甚至还在同时对周特助快速交代了几句工作收尾的事情。背景音里的这些动静，像一条生命线，将她从冰冷的绝望里一点点拉回。

　　“能挪到门口吗？”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引擎启动的低吼。

　　“我……试试……”苏软软几乎是爬着，用肩膀顶开房门，虚脱地靠在冰凉的门框上，像一条搁浅的鱼。

　　不到十五分钟， 电梯数字跳到她所在的楼层，“叮”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门滑开，陆靳寒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他只穿着一件简单的深灰色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紧实的小臂，头发不像平日一丝不苟，有几缕垂落在额前，显然是匆忙出门。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眉头紧锁，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迅速扫过她惨白的脸、被冷汗浸湿的额发和因疼痛而蜷缩的身体。

　　“能走吗？”他问，声音比电话里更沉。

　　苏软软虚弱地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下一秒，陆靳寒没有任何犹豫，俯身，一手穿过她的膝弯，一手托住她的后背，轻松地将她打横抱起。他的动作稳而快，手臂坚实有力，怀抱里是清冽的雪松气息混杂着夜风的微凉。苏软软疼得没了羞耻心，或许也是贪恋这绝望中唯一的依靠，将滚烫的脸埋进他颈窝，小声地、压抑地抽着气。

　　电梯直达地下车库，他的车已经发动，周特助不在，是他亲自开车。他小心地将她放进副驾驶，系安全带时，指尖无意间擦过她锁骨下的皮肤，冰凉触感让她瑟缩了一下。他动作微顿，迅速调整好安全带，关上门，绕到驾驶座，一脚油门，车子平稳却快速地汇入夜色。一路上，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紧，专注地看着前方，车速不慢，但异常平稳，每次转弯和变道都极尽流畅。红灯间隙，他会极快地侧头看她一眼，低声问：“忍着点，快到了。” 声音里的那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让苏软软混沌的意识里滑过一丝异样。

　　到医院，急诊室灯火通明。陆靳寒直接将她抱到分诊台，言简意赅地向护士说明情况，语气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挂号、测体温血压、问诊，他全程陪同，效率高得惊人。他话很少，但与医生沟通时，总能精准描述关键症状，逻辑清晰。苏软软疼得意识模糊，只感觉他始终站在她身侧，像一个沉默而可靠的影子，隔绝了周遭的嘈杂和混乱。抽血时，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她害怕地闭上眼，感觉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轻轻覆上她紧握成拳的手，短暂地、用力地握了一下，然后迅速松开。那瞬间的温暖和力量，奇异地驱散了对针头的恐惧。

　　诊断结果是急性肠胃炎，需要立刻输液。躺在病床上的苏软软，看着冰凉的药液一滴滴输入血管，剧烈的疼痛渐渐缓解，意识也逐渐回笼。然后，巨大的尴尬和后知后觉的羞耻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深夜十一点多，把日理万机、气场两米八的顶头大佬（兼不久前刚进行过诡异“告白”的对象）从家里\/公司薅出来，目睹了自己最狼狈、最脆弱、爬都爬不起来的惨状……这剧情，偶像剧都不敢这么拍！

　　她偷偷抬眼看向坐在床边椅子上的陆靳寒。他微微后靠，闭着眼，长睫在冷白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下巴冒出了些许青色的胡茬。褪去了平日在商场上的冷硬和强势，此刻的他，竟有种难得的、近乎脆弱的真实感。苏软软的心跳，不争气地漏跳了好几拍。

　　“陆总……对不起……这么晚，这么麻烦您……”她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

　　陆靳寒睁开眼，目光落在她脸上，深沉难辨：“没事。” 他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试了试水温，然后递到她唇边，“喝水。”

　　苏软软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水，水温恰到好处。她垂下眼，注意到他价格不菲的西装裤膝盖处，蹭上了一小块明显的灰渍，大概是刚才抱她时，在她公寓门口沾上的。这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像一根柔软的刺，轻轻扎进了她的心里。

　　输液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期间，陆靳寒出去接过两次简短的工作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其余时间，他就安静地坐在那里，或闭目养神，或看着滴壶里的药液，偶尔在她因输液手臂冰凉而微微动弹时，会伸手帮她调整一下滴速或盖好滑落的被子。没有多余的言语，但这种沉默的、切实存在的陪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让人安心。苏软软在半睡半醒间，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沉甸甸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凌晨两点多，输液结束。 医生开了药，叮嘱必须清淡饮食，最好喝点白粥。陆靳寒去取药，回来时，手里除了药袋，还多了一个印着附近一家知名粥店LoGo的保温桶。

　　“白粥。趁热喝点。”他言简意赅地递过来。

　　苏软软接过还有余温的保温桶，打开，里面是熬得米粒开花、稠糯温软的白粥，什么配料都没有，却散发着最朴素的米香。在经历了疼痛、呕吐、冰冷的针头和药水之后，这一口温热的粥滑入食道，暖意从胃里缓缓扩散到四肢百骸，几乎让她落下泪来。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眶发热，不敢抬头。

　　送她回公寓的路上，或许是药效发作，也或许是折腾到筋疲力尽，苏软软在副驾驶座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她睡得并不踏实，迷糊中感觉车停了，有一件带着他气息的西装外套轻轻盖在了她身上。等她猛然惊醒时，车已停在她公寓楼下，天边已泛起一丝鱼肚白。陆靳寒正静静地看着她，晨曦微光透过车窗，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到了。”他的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

　　“谢谢您，陆总。”苏软软低声道谢，手忙脚乱地解安全带，盖在身上的西装滑落，她赶紧捡起来，递还给他，指尖碰到他微凉的手指，像触电般缩回。

　　“药，按时吃。粥，明天热了再喝。”他接过外套，交代，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但似乎又多了一丝难以捕捉的东西，“有事打电话。”

　　苏软软点点头，下车，看着他调转车头，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融入破晓前的淡青色雾气中。她站在清冷的晨风里，手里提着药和那个尚有温度的保温桶，心里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混杂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而汹涌的情绪。

　　这一夜，没有花前月下，没有海誓山盟，只有一个在她最狼狈不堪、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时刻，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用最直接、最务实、也最沉默的方式，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男人。他看到了她所有的脆弱和不堪，却没有任何评判或轻视，只是用行动告诉她：我在。

　　第二天，她收到周特助的消息，告知陆总已帮她安排好请假事宜，让她安心休息。而陆靳寒本人，如同往常一样，没有只言片语。仿佛昨夜那个抱着她狂奔、守在病床边、给她买粥的陆靳寒，只是她疼痛产生的一个幻觉。

　　但胃里残留的粥的暖意，身上仿佛还未散尽的雪松气息，以及脑海里反复回放的、他紧绷的下颌线和膝盖上那点灰渍，都在清晰地证明：那不是梦。

　　钮祜禄·软软站在清晨的阳光里，第一次觉得，那座看似遥不可及的冰山，或许内部涌动着的是她从未想象过的、滚烫的熔岩。而通往熔岩的道路，不是鲜花和誓言，而是在深夜里，一个狼狈的求助电话，和一碗最简单、也最温暖的白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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