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空下的“真心话”

　　回到“湖畔铃兰”民宿时，已是夜幕低垂，繁星初绽。远处的湖面如墨色绸缎，倒映着天际的点点银光，阿尔卑斯山巨大的黑影在夜色中沉默矗立，空气清冷而洁净。

　　白天的舟车劳顿（主要是心累）让苏软软胃口缺缺，晚餐时只是草草吃了几口民宿老板娘准备的当地特色炖肉，便有些蔫蔫地放下了叉子。墨渊似乎另有安排，优雅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角，便起身告辞，说明早再来送行，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陆靳寒和顾清澜一眼，留下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餐桌边只剩下苏软软、陆靳寒和顾清澜三人。气氛一时间有些安静，只听得见壁炉里木柴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苏软软正琢磨着是找个借口溜回房间消化一下今天接收的过量信息，还是继续坐在这里感受这无声的尴尬时，顾清澜却放下了酒杯，微笑着提议：

　　“今晚月色这么好，湖景一定更美。民宿顶层的露台视野极佳，我们去那里坐坐，喝点东西？我带了瓶不错的雷司令，正好喝完它，免得明天路上累赘。”

　　苏软软下意识地想拒绝，她此刻只想一个人静静。但还没等她开口，旁边一直沉默用餐的陆靳寒却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简短地应了一声：“嗯。”

　　苏软软到嘴边的话只好咽了回去。得，大佬发话了，她这个小透明还能说什么？何况，她也确实有点好奇，在这异国他乡的星空下，这几位“神仙”会不会说出点什么不一样的“真心话”？

　　【环境扫描：外部威胁等级低，内部社交压力指数中等。检测到酒精因素介入可能性，宿主情绪感知灵敏度可能提升。温馨提示：月色迷人，谨防“酒后吐真言”剧情触发。】 系统适时地播报，带着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侃。

　　顶层的露台果然如顾清澜所说，视野绝佳。没有城市的灯火污染，天鹅绒般的夜空中星河低垂，仿佛触手可及。湖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的银光，对岸山峦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愈发深邃静谧。晚风带着湖水的微凉和松林的清香，吹散了白日的些许疲惫。

　　顾清澜熟练地打开酒瓶，为三只高脚杯斟上澄澈的液体。她递给苏软软一杯，又拿起一杯，自然地走向露台边缘的木质栏杆。陆靳寒也接过酒杯，却没有动，只是倚在门框边，目光投向远处沉静的湖山夜色，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峻。

　　苏软软捧着微凉的酒杯，小口啜饮着。酒液冰凉甘洌，带着花果的清香，确实不错。但她更多的注意力，却放在身边这两位气场强大的人物身上。她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偶像剧片场的群众演员，还是那种没有台词、只能背景板吃瓜的角色。

　　顾清澜喝了几口酒，白皙的脸颊在月光和酒意的作用下，泛起淡淡的红晕，让她平日的优雅干练中多了几分柔和与……真实。她转过身，背靠着栏杆，目光落在苏软软身上，又似有若无地扫过门边的陆靳寒，忽然轻轻笑了一声，开口道：

　　“说起来，这次旅行，还真是……意料之外的有趣。”她晃了晃杯中的酒液，语气带着一丝慵懒的感慨，“靳寒，我记得你以前最讨厌这种‘无意义’的社交和旅行，觉得是浪费时间。上次伯父想让你一起去瑞士度假，你可是直接用一场跨国并购会议给推掉了。”

　　她说着，视线转向苏软软，唇角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软软，看来靳寒很看重你。他以前可从不会为这种‘闲事’专门腾出这么多天时间。”

　　噗——！

　　苏软软一口酒差点呛在喉咙里，脸瞬间涨得通红！清、清澜姐！您这“真心话”开场白也太直接了吧？！这让她怎么接？！她感觉旁边的陆靳寒的目光似乎也扫了过来，虽然看不清表情，但那无形的压力让她头皮发麻。

　　“咳咳……清澜姐你说笑了，”苏软软赶紧低下头，假装被酒呛到，掩饰自己的慌乱，“陆总他……他这是体恤员工，顺便……考察市场环境！” 她绞尽脑汁，挤出一个自己都不信的借口。

　　顾清澜闻言，笑得更深了，眼神带着一种“我懂，我都懂”的了然，却没有再继续逼问，只是悠悠地又抿了一口酒，将目光重新投向星空。

　　露台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沉默中，却因为顾清澜刚才那句话，而弥漫开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和张力。苏软软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像打鼓，偷偷用眼角余光瞥向陆靳寒。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没什么反应，仿佛顾清澜说的只是“今天天气不错”。但苏软软却敏锐地察觉到，他握着酒杯的手指，似乎……微微收紧了一下？

　　就在这时，露台入口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三人转头，只见墨渊去而复返，手里也拿着一个酒杯，脸上带着他那招牌式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笑容。

　　“这么美的夜色，独酌未免可惜，看来我回来得正是时候。”他自然地走到顾清澜身边，与她并肩靠在栏杆上，目光却越过她，落在门边的陆靳寒身上，举了举杯，“靳寒，好久没像这样，安安静静地看会儿星星了。”

　　陆靳寒抬眸，与他视线相接，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墨渊也不在意，转而看向一脸局促、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苏软软，笑容温和：“苏小姐似乎有些不胜酒力？这酒后劲不小，慢点喝。”

　　“谢谢墨总，我还好。”苏软软干巴巴地回答，心里哀嚎：求放过！我只是个吃瓜群众啊！

　　墨渊笑了笑，又将话题引回陆靳寒身上，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感慨和……试探？“说起来，这次能在这里‘偶遇’，也是缘分。看到靳寒你如今……嗯，状态不错，我也就放心了。”他顿了顿，目光在苏软软和陆靳寒之间打了个转，最终定格在陆靳寒脸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运气不错。”

　　这简单的四个字，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苏软软心里激起了更大的涟漪。运气不错？什么意思？是说陆靳寒运气好遇到了她？还是……别的什么？她感觉自己的脸更烫了，完全不敢去看陆靳寒的表情。

　　陆靳寒握着酒杯的手彻底顿住了。他缓缓转过头，第一次真正地将目光聚焦在墨渊脸上。月光下，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没有火花，却有一种无形的、沉重的东西在流淌。那里面似乎掺杂着太多复杂的东西——过往的恩怨、现实的较量、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

　　几秒钟后，陆靳寒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远处的黑夜，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他放下酒杯，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只回了两个字：

　　“还好。”

　　苏软软：“……”

　　顾清澜：“……”

　　墨渊却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夜空下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了然的意味。他也举起杯，将酒饮尽。

　　露台上再次安静下来。星河在天幕上缓缓流转，湖风轻柔。苏软软捧着半杯酒，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一团乱麻。顾清澜的“看重”，墨渊的“运气不错”，陆靳寒那声听不出喜怒的“还好”……这些只言片语像密码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她偷偷看着身边这三个站在各自领域顶端、关系错综复杂的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似乎真的……闯入了一个她从未真正了解的世界。

　　月光皎洁，映照着四张心思各异的脸。有些话，无需说透；有些情绪，在星空下悄然浮动。这个夜晚，注定要在每个人的记忆里，留下特殊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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