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牺牲之志

　　墨天的话音刚落，他周身原本因灵魂挣扎而暂时平复下去的黑暗能量，再次开始不受控制地升腾、沸腾。但这一次，这股能量中少了几分之前的暴戾、混乱与纯粹的恶意，反而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引而不发的决绝，以及一种近乎悲壮的自我掌控感，仿佛即将喷发的火山，内里蕴含着毁灭与新生的双重力量。

　　“父亲，你要做什么？”墨渊心中那根紧绷的弦被猛地拨动，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让他四肢冰凉。他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一步，伸出手，想要阻止那显而易见的自我毁灭。

　　“做我身为主君，身为人父，早就该做，却因懦弱与侥幸迟来了太久的事情——赎罪。”墨天平静地看着儿子，脸上甚至奇迹般地露出了一丝释然、坦荡的微笑，这笑容冲淡了他眉宇间的死气与疲惫，仿佛让他找回了一丝当年那个雄心勃勃、尚未被黑暗侵蚀时的影子，“历代主君累积的罪孽，墨家血脉背负的诅咒与枷锁，就由我这一代，来亲手终结吧。这很合适，不是吗？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他不再多言，猛地张开双臂，不再是抵抗混沌核心那无时无刻的召唤与侵蚀，反而是彻底放开了身心的所有防御，以一种近乎献祭的、虔诚而疯狂的姿态，主动地、毫无保留地引导着那从核心涌出的、磅礴无尽的黑暗本源能量，如同鲸吞海饮般纳入自己早已千疮百孔、濒临崩溃的体内。他的身体开始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不是那种代表邪恶与堕落的漆黑光芒，而是一种趋于稳定的、内敛的、仿佛能将所有光线都吸收进去的深邃幽光，仿佛他自身正在化为一个微型的黑洞，承载着难以想象的能量。

　　“我在燃烧自己最后的灵魂本源，强行冲击、夺取对核心锚点能量的最高控制权限。”墨天的声音在越来越狂暴、几乎要撕裂空间的能量风暴中，依然保持着一种奇异的清晰与平静，传入墨渊和凌霜的耳中，也如同最沉重的丧钟，敲击在他们的心上，“这个过程不可逆，灵魂燃尽之时，便是我这罪孽之身彻底消散、归于虚无之刻。但这能为我争取到宝贵的时间，暂时性地、强行切断核心锚点与它远在间隙深处的本体之间的联系！这将极大削弱它的力量与恢复能力，让它变得……可以被你们摧毁！”

　　“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压制它！一定有不需要牺牲你的方法！”墨渊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嘶吼着想要冲上前，金色的能量在他周身爆燃，试图打断父亲这自我毁灭、近乎悲壮的行为。

　　“站住！”墨天猛地转头，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厉喝，那久违的、属于父亲的、不容置疑的威严再次显现，混合着磅礴的能量威压，竟然一时间镇住了墨渊前冲的步伐，“墨渊！你是深渊神殿的少主，但你更是这个宇宙未来的希望！感情用事，优柔寡断，只会让所有的牺牲，包括你哥哥的，包括诺顿的，包括我的，都变得毫无价值！记住你的身份！记住你身上流淌的血脉所承载的……责任与未来！”

　　墨渊的脚步如同被无形的枷锁禁锢，死死地钉在了原地，双眼瞬间布满了血丝，通红得吓人，紧握的双拳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带来钻心的疼痛，却远不及此刻心中那如同星爆般的痛苦与撕裂感的万分之一。

　　凌霜默默地、坚定地将手放在他剧烈颤抖的肩膀上，传递着无声的理解、支持与同样的悲痛。她清澈的眼眸中也蕴含着巨大的悲伤与敬意，但她比谁都清楚，墨天选择的，是一条何等惨烈、却可能是唯一能够打开胜利之门的道路。这是身为父亲对儿子最后的、也是最深沉的守护，也是身为罪人对自己、对家族、对宇宙的最终救赎。

　　墨天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仿佛即将融入周围那毁灭性的黑暗能量风暴之中。那庞大到足以撑爆星辰、扭曲法则的能量在他体内被强行压缩、驯服、质变，进行着最后的转化。他最后看向凌霜，目光中带着一种沉重的、毫无保留的托付：“星火的女孩，凌霜……我的儿子，墨渊，还有这个宇宙伤痕累累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他的目光最终回到墨渊身上，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有骄傲，有不舍，有愧疚，有期盼，最终都化为一片如水的柔和、释然与深深的祝福：“渊儿，不必为我悲伤。能在最后时刻挣脱枷锁，清醒过来，能为你，为这个走错路的家族，为这个宇宙……做一点正确的事情，我很……欣慰。”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极其轻微，仿佛梦呓，却带着无尽的眷恋与遗憾：“告诉你母亲……我欠她的，今生无法偿还了……来世……再还。”

　　说完，他不等墨渊做出任何回应，猛地转身，义无反顾地、如同一颗燃烧自己全部生命、灵魂与存在意义的幽暗流星，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与照亮黑暗的悲壮，撞向了那颗仿佛意识到末日来临、搏动得愈发疯狂、散发出绝望嘶鸣的混沌核心！

　　“父亲——！！！”

　　墨渊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与凌霜压抑不住的惊呼，混合着能量风暴的咆哮，响彻了整个开始剧烈震荡、仿佛即将崩塌的地下空间。

　　那颗燃烧的幽暗流星，与搏动着的混沌核心撞击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然后又骤然收缩至一个奇点。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道无声无息、却瞬间席卷了一切、吞噬了一切感官与色彩的、极致的纯白闪光！那光芒如此强烈，仿佛宇宙初开的第一道光芒，净化万物！

　　当那足以致盲、蕴含着无尽悲伤与决绝的光芒缓缓散去，只见那颗巨大的混沌核心，被一层不断流转、明灭不定、散发着墨天最后意志的幽暗光膜紧紧包裹、封印了起来！核心表面剧烈地扭曲、凸起，仿佛内部有怪物在疯狂冲撞，但其搏动的幅度和强度，明显变得极其微弱、混乱不堪，与之前的威势判若云泥！

　　墨天，以自身存在为代价，暂时封印并极大削弱了混沌核心！

　　“墨渊！”凌霜用力拉住几乎要因巨大悲痛和能量反噬而跪倒在地的墨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与一丝哽咽，“没有时间悲伤了！完成你父亲的遗志！就是现在！为了所有牺牲的人！”

　　墨渊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悲伤与茫然如同被最炽烈的火焰焚烧殆尽，化为滔天的怒火、钢铁般的坚定意志与一往无前的决心。他周身的金色融合能量，仿佛感受到了主人心境那涅盘重生般的变化，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前所未有的璀璨、前所未有的生机燃烧起来，光芒甚至彻底驱散了这地下空间积累了千年的黑暗，如同黎明刺破永夜！

　　“我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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