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就是那个打十个的叶问

　　龙科大宽阔的东区操场上，阳光依旧毒辣，

　　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塑胶跑道，

　　大一新生们按照院系班级划分，密密麻麻地站成一个个方阵，

　　穿着崭新的、略显肥大的迷彩作训服，像一排排等待检阅的青涩小树苗。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对未知训练的紧张，对集体生活的新奇，还有被太阳晒蔫了的萎靡。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在方阵中起伏，

　　又被各队临时负责人试图维持秩序的努力压下去。

　　叶枫所在的方阵，恰好在一片稀疏的树荫边缘，但这并未给他带来多少清凉。

　　他站在最后一排靠边的位置，脑袋却一点一点地，眼皮沉重得如同挂了两只铅球。

　　耳边，教官通过扩音喇叭传来的声音。

　　“同学们！我是你们未来两周的教官，我姓李！”

　　李教官的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铿锵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身材精干，皮肤黝黑，眼神锐利如鹰，站在队列前的小讲台上，

　　目光扫视全场，试图用气势压住这群散漫的大学生，

　　“从今天起，我将带领你们，磨练意志！锻炼体魄！学习基本的军事技能和国防知识！军训，是你们大学的第一课，也是……”

　　李教官的训话慷慨激昂，充满了“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的硬核鸡汤。

　　大部分新生都被这股气势镇住了，屏息凝神，听得还算认真。

　　除了叶枫。

　　他的意识早已脱离了这片燥热的操场，飘向了云端，飘向了那柔软、舒适、与世无争的梦乡。

　　站着睡觉，这门他修炼了多年的绝技，在此刻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的呼吸均匀绵长，身体依靠着某种奇妙的肌肉记忆维持着平衡，

　　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梦到了全新升级版记忆棉床垫的安详微笑。

　　站在他旁边的赵大力，起初还听得热血沸腾，胸膛挺得老高，

　　恨不得立刻上场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来表达决心。

　　但很快，他就注意到了身边叶枫那极其不和谐的稳定频率。

　　大力偷偷用胳膊肘捅了捅叶枫，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枫哥！枫哥！醒醒！别睡了！教官看着呢！眼神跟刀子似的，刮到我这边来了！”

　　叶枫纹丝不动，只是在梦呓中含糊地回应了几个破碎的音节，恰好嵌入了教官训话的节奏里：

　　“稍息…立正…向左…睡……Zzz……”

　　赵大力：“？？？”

　　他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向左……睡？这什么新型军事指令？

　　就在大力考虑是不是要下狠脚踩一下叶枫的鞋子时，讲台上的李教官停下了训话。

　　他那双经验丰富的眼睛，早已锁定了最后一排那个虽然站得笔直，

　　但气场明显与周围“紧张兴奋”格格不入的身影。

　　那是一种……仿佛在自家后院晒太阳的慵懒和放松，在这种场合下，显得格外刺眼。

　　李教官眉头紧锁，手指猛地指向叶枫的方向，声音通过喇叭放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最后一排！靠边那个男生！对，就是你！出列！”

　　如同按下静音键，整个方阵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带着同情、好奇、幸灾乐祸，聚焦到了叶枫身上。

　　巨大的声浪和瞬间的寂静形成的反差，终于穿透了叶枫的睡眠屏障。

　　他睫毛颤了颤，极其不情愿地掀开了眼皮，露出一双因为刚被惊醒而显得雾蒙蒙、甚至有点无辜的眼睛。

　　他眨了眨眼，似乎花了一秒钟识别当前时空坐标，

　　然后才慢吞吞地、带着点被打扰清梦的不爽，应了一声：

　　“到。”

　　声音不大，却清晰，还带着刚睡醒时特有的沙哑慵懒。

　　他迈着两条没睡醒的长腿，慢悠悠地从队列里晃了出来，

　　站到了队伍前面，面向教官和周围那一大片好奇的眼睛。

　　李教官上下打量着这个比自己还略高一点，长相清俊，

　　却浑身散发着“我不想努力了”气息的男生，强压着火气：

　　“我刚才在讲话，你在下面干什么？”

　　叶枫揉了揉眼睛，表情异常诚恳，甚至带着点学术探讨般的认真：

　　“报告教官，我在内心默念军规，深化理解，加深记忆。”

　　方阵里传来几声极力压抑却还是漏了气的笑声。

　　李教官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一下。

　　他带过这么多届军训，各种油嘴滑舌的刺头见过不少，

　　但这种理直气壮、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还是头一回见。

　　“默念军规？”李教官气笑了，

　　“默念到需要闭着眼睛点头？”

　　“报告教官，”叶枫面不改色，语气平稳得，

　　“研究表明，深度冥想状态有时会伴随类似睡眠的生理表征，但大脑皮层特定区域依旧保持高度活跃，用于信息加工整合。”

　　“......这可能是一种高效的学习方式。”

　　方阵里的窃笑声更大了，赵大力捂着脸，肩膀疯狂抖动，

　　「完了完了，枫哥又开始用知识武装偷懒了…这波属于是降维打击了…」

　　李教官被这一套一套的给整不会了，他瞪着眼睛，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反驳这种“科学耍赖”。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跟这小子纠缠理论问题，直接祭出杀招：

　　“你！叫什么名字？！”

　　“叶枫。”回答得干脆利落。

　　“哪个叶？哪个枫？”

　　“叶是叶问的叶，”叶枫顿了顿，似乎是思考了一下如何让解释更具画面感，然后补充道，

　　“就是那个我要打十个的叶问，枫是枫叶的枫，”他又顿了顿，再次补充，

　　“就是秋天会红，落了还得扫的那种枫叶。”

　　“噗——”

　　“哈哈哈鹅鹅鹅……”

　　这下彻底忍不住了，整个方阵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哄笑声，

　　连旁边几个方阵的人都好奇地探头探脑往这边看。

　　几个女生笑得直接蹲到了地上，赵大力更是捶胸顿足，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林薇站在女生队列里，单手扶额，简直没眼看。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粘上叶枫准没好事！

　　开学第一天，军训动员会，就能搞出这种幺蛾子！她内心疯狂吐槽：

　　「叶枫！你个懒鬼！站军姿都能睡着的奇行种！介绍名字就介绍名字，还‘打十个’？还‘落了还得扫’？你怎么不说是流川枫的枫呢？！丢人丢到全军训团了！」

　　李教官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带军训多年积攒的威严，眼看就要在这个叫叶枫的小子面前碎成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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