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请叫我灵魂导师

　　冰冷的刀锋紧贴着脖颈的皮肤，传来刺骨的寒意。书生（广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他脸上那副麻木平静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抬起眼皮，用那双没什么神采的眼睛看着曹小元，声音依旧平淡，甚至带着点认命般的无奈：

　　“这位好汉，何必动刀呢？小生只是个落魄书生，身无长物。”

　　“少废话！”曹小元没心情跟他文绉绉，刀锋又逼近了一分，“姓名？来历？为什么会在这里？那个大箱子里装的什么？说！”

　　感受到刀锋传来的锐利刺痛，书生（广盛）轻轻吸了口气，语速稍微快了一点，但依旧保持着一种奇异的镇定：

　　“小生姓串，名串香，武迪人士。”

　　“串串香？！”小何在一旁没忍住，惊呼出声，“还有姓串的？还叫串串香？你这名字是跟小吃铺子有什么不解之缘吗？”

　　曹小元也是嘴角一抽，这名字也太随便了吧？但他现在没空纠结这个，厉声追问：“继续说！”

　　串串香（广盛）继续说道：“只因在县学时，老学究认为小生写的文章‘有辱斯文’，便革去了我的功名。如今落魄，只能靠代写些诉状，偶尔卖点绿豆汤糊口。此次来曲山，是听说此地即将有镖局开设分号，想着或许能寻些代写书信、算账之类的活计，赚点微薄银钱，聊以为生。”

　　他这番说辞，听起来合情合理，一个被革去功名的落魄书生，到处找机会讨生活，似乎没什么破绽。

　　但曹小元一个字都不信！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落魄书生，敢独自一人在这可能有山贼出没的荒山野岭晃荡？见到持刀的陌生人不仅不害怕，还这么镇定？而且，那个箱子太显眼了！

　　“箱子！打开它！”曹小元用刀尖指了指那个硕大的木箱，命令道。

　　串串香（广盛）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迟疑和抗拒：“好汉，这里面只是小生的一些……私人物品，不值几个钱……”

　　“少啰嗦！小孙小何，给我撬开！”曹小元根本不给他拖延的机会。

　　小孙和小何早就好奇死了，得了命令，立刻上前，也顾不上找工具，直接用佩刀插入箱盖的缝隙，用力一撬！

　　“咔嚓！”

　　老旧的锁扣应声而断。两人迫不及待地掀开了箱盖。

　　然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曹小元，握着刀的手都抖了一下，差点没拿稳。

　　只见那巨大的木箱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几乎要溢出来。但里面既不是金银财宝，也不是书籍文章，更不是什么谋反的证据……

　　而是一卷卷、一沓沓、一本本……画工粗糙、内容不堪入目、姿势千奇百怪的——春宫图！

　　有卷轴的，有册页的，有线装的，还有那种一张张单页的……种类齐全，数量惊人！堪称移动的成人艺术展览馆！

　　“卧……卧槽？！”小孙眼睛都直了，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拿一卷看看，被曹小元一巴掌拍开。

　　小何则是脸瞬间红到了耳根，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曹小元看着这一箱子精神污染，又看了看面前这个一脸“我很无辜”的落魄书生，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用刀背拍了拍串串香（广盛）的肩膀，语气复杂：

　　“串……串先生是吧？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你一个读书人，带着一箱子这玩意儿，跑到这荒山野岭，是想干嘛？开展露天艺术鉴赏大会？还是准备给山贼们做性启蒙教育？”

　　串串香（广盛）面对这一箱“罪证”，脸上居然没有多少羞愧，反而叹了口气，用一种“你们不懂”的语气解释道：

　　“好汉有所不知。此乃……进货。”

　　“进货？！”曹小元音调都拔高了。

　　“正是。”串串香（广盛）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武迪地处偏僻，民风……淳朴中带着些许蒙昧。许多乡野青年，年至婚配，却对……对那人伦大道，一窍不通，闹出不少笑话，甚至影响夫妻和睦。小生此举，乃是顺应需求，将这些……启蒙读物，贩往乡间，为那些迷茫的青年男女，指点迷津，排忧解难。”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甚至挺直了腰板（虽然刀还架在脖子上），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神圣的光辉：

　　“可以说，小生是在为广大青少年的身心健康、家庭和谐，贡献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他们私下里，都尊称小生一声——‘灵魂导师’。”

　　曹小元：“……”

　　小孙：“……”

　　小何：“(⊙?⊙)”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林间的风声和远处隐约的鸟鸣。

　　几秒之后，曹小元猛地收回刀，捂着肚子，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哈哈哈哈！灵魂导师？！指导青少年身心健康？！靠卖春宫图？！哈哈哈哈！串串香，你他娘真是个人才！我曹小元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没见过把卖小黄书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崇高伟大的！绝了！你真的绝了！”

　　小孙和小何也憋不住了，跟着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飙出来了。

　　串串香（广盛）看着笑成一团的三人，脸上那副麻木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住了，露出一丝尴尬和无奈，低声嘟囔道：“笑什么……知识，本就不分贵贱……解决需求，就是功德……”

　　曹小元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他抹掉眼角的泪花，看着串串香（广盛），虽然觉得这哥们脑子可能有点坑，但之前的杀意和怀疑倒是消散了大半。一个能把卖黄书当成教育事业来干的奇葩，感觉也不太像是穷凶极恶的绑匪同伙。

　　“行了，灵魂导师，算你狠。”曹小元把刀插回鞘中，“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老实回答，我就放你走。”

　　串串香（广盛）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好汉请问，小生知无不言。”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特别漂亮的姑娘？大概这么高，穿着淡紫色的衣裙，可能被挟持了。”曹小元比划了一下夏荷的身高样貌。

　　串串香（广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异样光芒，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摇了摇头，语气肯定：“未曾见过。如此出众的女子，若见过，定然印象深刻。”

　　曹小元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没看出什么破绽，心里有些失望。

　　但串串香（广盛）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小生之前在这附近徘徊时，倒是听人说起过，这曲山深处，似乎残存着一个小寨子，人数不多，但行事隐蔽。好汉所说的姑娘若真被歹人掳去，那里……或许是个藏身之处。”

　　曹小元眼睛一亮！寨子！果然和山贼有关！

　　“具体位置在哪里？”

　　串串香（广盛）却摇了摇头：“小生也是道听途说，具体位置并不知晓，只知大概在那个方向。”他伸手指了一个与曹小元他们之前搜索略有偏差的方位。

　　曹小元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

　　串串香（广盛）坦然与他对视，补充道：“小生可以将所知尽数告知，只求好汉答应小生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方才好汉不由分说，揍了小生一拳（指之前曹小元用刀背拍他那下，被他夸张成了揍一拳），此事……能否就此揭过，不再追究？”串串香（广盛）指着自己的胸口，脸上适时地露出一点委屈和后怕。

　　曹小元一愣，随即哭笑不得。这书生，还挺会顺杆爬！他那一刀背根本没用力好不好！

　　不过，能用这个无关痛痒的条件换到一个可能的关键线索，太值了！

　　“行！我答应了！那一拳……算我欠你的，现在两清了！”曹小元大手一挥，“赶紧说，寨子大概在哪个方位？有什么特征？”

　　串串香（广盛）这才详细地描述了一下那个所谓“小寨子”可能存在的区域和周围的地形特征。

　　曹小元仔细记下，不再耽搁，对串串香（广盛）抱了抱拳：“谢了，灵魂导师！后会有期！”

　　说完，他立刻带着小孙小何，朝着串串香（广盛）所指的方向快速离去。

　　等到曹小元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密林深处，串串香（广盛）脸上那副落魄书生的表情瞬间收敛。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尘土，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

　　他走到旁边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大树后，对着空无一人的树丛，轻声说道：“出来吧，他们走了。”

　　树影晃动，一个紫色的身影略显狼狈地从茂密的灌木丛中钻了出来，不是夏荷又是谁？

　　她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看着串串香（广盛），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串串香（广盛）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麻木和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已久的情感涌动。他张开双臂。

　　夏荷没有丝毫犹豫，如同归巢的乳燕，猛地扑进了他的怀中，娇躯微微颤抖。

　　串串香（广盛）紧紧抱住她，感受着怀中真实的温软，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低声在她耳边呢喃：

　　“好了，没事了……阿荷。”

　　原来，所谓的“绑架”，所谓的“灵魂导师”，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戏。

　　而刚刚拿到“线索”，急匆匆去“救人”的曹小元，对此还一无所知。

　　第242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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