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藏锋隐刃 杂役伪装

　　天边那抹灰白终于撕开夜幕，山道上的雾气被晨风卷成碎絮。叶无痕脚步未停，肩头却已渗出血痕，是铁链磨破皮肉留下的旧伤。他没回头，身后灵泉的波动早已平息，可那股被吞噬的龙脉精气仍在经脉里奔涌，像一条刚驯服的蛇，随时可能反噬。

　　他走向执事堂。

　　堂前石阶有三十六级，每一步都踩在巡逻弟子换岗的间隙。他低头，呼吸拉长，气息紊乱得像随时会倒下。掌心暗握，本源之瞳悄然扫过四周——东侧槐树后藏着一名暗哨，弓弦微颤；西侧廊柱阴影里，符纸正泛起微光，是预警阵法。

　　他数着心跳，一步，两步……第三十六步落下时，门开了。

　　“申请杂役。”他声音沙哑，右腿一软，单膝触地，像是支撑不住。血从袖口滴下，在青石上砸出几点暗红。

　　执事抬头，是个中年修士，眉心刻着一道火纹。“姓名，修为，缘由。”

　　“叶寒霜，练气一重……前夜在灵泉边受惊，经脉受损，大夫说需静养劳神。”他低头，额前碎发遮住瞳孔，那里九重漩涡正缓缓沉降。

　　执事翻了名册，笔尖顿了顿。“炼器峰缺人，去那边搬熔渣吧。每日辰时点卯，子时收工。违者鞭刑三十。”

　　叶无痕点头，起身，踉跄走出。

　　他没走正道，而是拐进后巷。巷子窄，堆满废弃炉渣，热气从地缝里钻出。他蹲下，指尖按进焦土，本源之瞳微动——昨夜灵泉吞噬的龙脉气息，正顺着地脉流向东北方，深处有东西在共鸣。

　　他收回手，往炼器峰走。

　　工坊在半山腰，三座巨炉耸立，炉口吞吐赤焰，空气扭曲。门口立着一块黑铁碑，上面刻着“熔心三戒”：不语、不视、不逃。新来的杂役都得摸碑起誓，否则入炉即焚。

　　叶无痕伸手，掌心贴上碑面。

　　刹那间，碑上火纹亮起，一道灼流直冲识海。他不动，任那火意烧进神魂——本源之瞳悄然运转，将入侵的禁制之力尽数吞噬，化作一丝阴寒，藏入右臂经脉。

　　“过。”守碑人挥旗。

　　他走入工坊。

　　炉区热浪扑面，地面滚烫，杂役们赤着上身，扛着铁桶来回。有人走着走着突然倒下，皮肤焦裂，被拖出去时还在抽搐。角落里，一具人面蛛身的蛊兽趴着，背上坐着个穿灰袍的男人，腰间挂着密密麻麻的药瓶，每个瓶口都封着一张扭曲的人脸。

　　墨玄。

　　他没抬头，正用骷髅杖敲一个药瓶，瓶中传来哭声。哭声一起，周围几个杂役眼神发直，手一抖，熔液泼出，烫得皮肉滋响。

　　叶无痕低头，走向自己的炉位。

　　“新来的？”监工甩鞭抽地，“去抬第九炉的玄铁熔液，三鼎，一个时辰内倒进模具。”

　　叶无痕应声，走向熔炉。

　　鼎重千斤，铁链缠手。他抓牢提梁，肩背绷紧，一步步后退。走到中途，脚下炉渣一滑，他身体一歪，整鼎熔液轰然倾覆！

　　赤红铁流泼洒地面，火星炸裂，热浪冲天。四周杂役惊叫后退，监工怒吼举鞭。

　　叶无痕却不动。

　　他右手猛然探出，插入熔流中心。

　　“找死！”监工怒喝。

　　可下一瞬，熔液静止了。

　　不是冷却，而是……被吸住了。

　　叶无痕掌心朝下，本源之瞳在眼底炸开！九重漩涡缓缓旋转，第一重“鉴真”骤然觉醒——熔液中每一粒杂质、每一道锻造灵纹、甚至炼制年份，都在识海中浮现如刻。

　　他看清了。

　　这玄铁，采自北岭矿脉，七年前由三名炼器师合力锻打，中途加入半滴妖血，以增强韧性。妖血已腐，却残留一丝血脉本源。

　　他五指一收。

　　吞噬。

　　熔液瞬间凝固，化作一块黑铁残渣，跌落在地。他掌心微红，无伤，体内却多了一缕精纯金属本源，顺经脉直入丹田，与龙脉精气交融。

　　“怎么回事？”监工冲来，鞭子抽向他脸。

　　叶无痕低头，左脸擦出血痕，却已恢复虚弱姿态。“脚滑……手没抓稳……”

　　监工怒极，正要再抽，忽听一声轻笑。

　　“这熔液，”墨玄不知何时已站到近前，药瓶哭声戛然而止，“不该这么快凝的。”

　　他盯着叶无痕，目光如刀。“你碰了它？”

　　“我……我想抢救……”叶无痕低头，声音颤抖。

　　墨玄没动，只是抬起骷髅杖，轻轻点了点那块黑铁残渣。杖尖触铁，残渣瞬间汽化，只余一缕青烟。

　　烟起刹那，他瞳孔一缩。

　　“这股气息……”他低声自语，“和那晚灭门时一样。”

　　叶无痕垂头，不动声色。

　　墨玄没再追问，转身离去，蛊兽爬回他背后，药瓶中的人脸在笑。

　　夜。

　　子时三刻。

　　工坊熄火，杂役散去。叶无痕留下清理炉渣，动作缓慢，实则借残渣热气掩护，心跳近乎停滞。巡查傀儡从门外掠过，刻魂铃轻晃，铃声扫过人群，无人触发。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从怀中取出青铜罗盘。

　　盘面冰冷，边缘有裂痕，是昨夜突破时烫出的。他指尖一划，血珠滴落盘心。

　　血未散，反而被吸了进去。

　　罗盘骤震！

　　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死死指向东北方——叶家禁地方向。同时，盘面裂痕中浮现出一行古字：

　　“龙脉非尽，源核未毁。”

　　叶无痕盯着那行字，识海震动。

　　就在这时，远处地底，一声低沉龙吟缓缓传来。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撞进神魂，像某种古老存在在苏醒。

　　他抬头，望向禁地方向。

　　山影如兽伏地，林木静止，可他能感觉到——地下有东西在动，顺着地脉，朝他刚才吞噬的龙脉缺口爬来。

　　他收起罗盘，正要离开，忽然顿住。

　　左手无名指，指甲边缘泛起一抹暗金纹路，一闪即逝。

　　他低头看手。

　　指甲下，似乎有东西在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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