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魔帝残影 深渊低语

　　叶无痕的脚步没有停。

　　他抱着龙葵，穿过焦土与碎石，风从背后吹来，带着祭坛残火的余温。那温度贴在背上，像一种无声的质问。他没有回头，也不需要回头。他知道萧红绫还跪在那里，指尖沾血，铃铛静止。但他不能停留。

　　炼器峰的轮回镜必须破，苏璃月的血不能断。

　　可要破镜，先得破心魔。而能教他驾驭吞噬之力的，唯有传说中被封于坠龙渊底的那位——上古魔帝。

　　他抱着龙葵走到裂谷边缘，低头看了她一眼。她脸色苍白，左肩裂痕渗着血丝，呼吸微弱却平稳。他将她轻轻放在一块凸起的岩台上，取出噬魂链，缠绕三圈，结成护体阵纹。黑光微闪，链身泛起一层薄雾，将她笼罩其中。

　　做完这些，他转身，一步踏入深渊。

　　裂谷深不见底，空气越往下越冷，却又夹杂着一股灼人的气息，像是从地心深处涌出的闷热。每走一步，耳中便响起低语，起初模糊，渐渐清晰——

　　“你杀过她。”

　　“你亲手把她推进火坑。”

　　“她为你死，你却连名字都不敢提。”

　　叶无痕脚步未停，右手按在胸口，本源之瞳悄然开启。视野中，四周的黑雾被撕开一道道裂痕，露出扭曲的画面：苏璃月被锁在镜前，手腕割裂；龙葵化作龙形，全身鳞片剥落；萧红绫站在烈焰中央，披风燃尽，眼神空洞。

　　他冷笑一声：“都是假的。”

　　话音落下，他掌心一旋，本源之力自识海涌出，逆向吞噬那些侵入神识的魔气。黑雾被吸入瞳孔，化作一丝微弱的猩红流光，沉入体内。这力量虽小，却让他脚步更稳。

　　深渊越往下，空间越窄，石壁上刻满古老符文，早已残缺不全。有些符文还在发光，泛着暗紫色的微芒，像是某种禁制仍在运转。他伸手触碰一处裂痕，指尖刚碰到石面，整片岩壁突然震颤，浮现出一段记忆碎片——

　　一个身影站在高台之上，背对苍天，周身缠绕着无数锁链。那锁链并非金属，而是由法则凝成，每一道都刻着“逆”字。那人缓缓转头，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清晰可见——猩红，深邃，与他的本源之瞳如出一辙。

　　叶无痕猛地抽手，后退半步。

　　那不是幻象，是烙印在天地间的残念。

　　他盯着那双眼睛，低声道：“你也看过我？”

　　没有回应。岩壁上的光影缓缓消散，只留下一道焦黑痕迹。

　　他继续前行。

　　终于，深渊尽头出现一座石台，悬浮于虚空之中，下方是无尽黑暗。石台中央，一具残破的躯体静静漂浮，半透明，无面无目，唯有胸口一道裂口，像一张闭合的嘴。

　　叶无痕站定，目光锁定那残影。

　　“你来了。”

　　声音响起，不是从耳边传来，而是直接在识海中震荡。九重回响，层层叠加，仿佛来自时间尽头。

　　“等了三百年。”残影缓缓抬起手，掌心裂开，涌出一团猩红漩涡。那漩涡旋转极慢，却让叶无痕的瞳孔猛然收缩——那力量的源头，竟与他的本源之瞳同源！

　　“吞噬本源……本就是我的一部分。”残影低语，“你不过是我断裂的意识，逃逸而出的一缕残魂。你以为是你觉醒了力量？不，是你终于回到了我身边。”

　　叶无痕没有动，但体内本源之力已悄然凝聚至双眼。

　　“你说我是你分裂出来的？”他声音平静，“那你为何不能动？为何只能在这里说话？”

　　残影沉默一瞬，随即轻笑：“封印未破，躯壳未归。但我能感知你每一次吞噬，每一次觉醒。你越强，我就越接近复苏。你每用一次本源之瞳，都在为我松一道锁链。”

　　叶无痕右手缓缓抬起，指尖微颤。

　　他确实感觉到，体内那股力量在共鸣，像是要挣脱束缚，主动迎向那漩涡。

　　“你想让我吞噬你？”他问。

　　“不。”残影摇头，“我要你明白——你不是主宰，你是容器。你所吞噬的一切，终将归还于我。包括你的记忆，你的情感，你的执念。”

　　“苏璃月的血，龙葵的命，萧红绫的恨……你护不住任何人。你存在的意义，就是为我铺路。”

　　叶无痕瞳孔骤缩。

　　就在此刻，身后裂谷方向传来一阵剧烈波动。

　　一道金光破空而来，直射石台。金光中夹着一滴血，精准落在他眉心。

　　灼痛。

　　那血渗入皮肤，瞬间炸开一股炽热气息，直冲识海。他脑中轰然一震，仿佛有钟声响起，震散了那股共鸣之力。

　　他猛然抽手，后退数步，冷汗从额角滑落。

　　龙葵不知何时已站在裂谷入口，单膝跪地，指尖滴血未干。她抬头望来，眼神虚弱却坚定。

　　“别信他。”她声音沙哑，“他是你，却不是你。”

　　叶无痕喘息片刻，抬手抹去眉心血迹，冷冷看向残影：“你说我是你的一部分，可她为何能唤醒我？若我只是你的影子，她的血为何能救我？”

　　残影沉默。

　　片刻后，它低笑：“双面共生，本为一体。她救你，便是救我。你们的羁绊，不过是命运的轮回。”

　　“我不信命。”叶无痕握紧拳头，“我只信我吞下的每一丝力量，都是我的。”

　　残影不再说话，只是缓缓抬手，指向深渊更底层。

　　钟声再响。

　　这一次，不是一声，而是三声。沉闷，悠远，仿佛从地核深处传来。每响一次，空间便震一下，石台边缘开始崩裂。

　　“熵寂之钟……”叶无痕低声念出这个名字。

　　他知道这钟的传说——九响开冥门，万骨朝宗现。但此刻才三响，已有如此威压。

　　他转身，快步走向龙葵。

　　“走不了。”她忽然开口，声音微弱，“我刚醒来，血脉还在震荡，撑不住结界。”

　　叶无痕低头看她，见她指尖发白，唇色发青，确实在强撑。

　　他不再多言，将她扶起，背在身后，一手托住她双腿，一手紧握噬魂链，准备原路返回。

　　就在他转身刹那，残影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终将吞噬所爱。”

　　叶无痕脚步一顿。

　　“苏璃月的血，是你破镜的关键。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唯有她的血能唤醒轮回镜？因为她本就是镜灵转世。而你若要破镜，唯一的方法，就是吞噬她。”

　　他没有回头。

　　“你若不动手，我也会替你动手。因为你迟早会明白——吞噬一切，才是你的宿命。”

　　叶无痕迈出一步，脚步沉重。

　　第二步，第三步。

　　裂谷上方已有微光透下，像是黎明将至。

　　他背着龙葵，一步步往上走，脊背挺直，未曾弯曲。

　　可就在他即将踏出深渊入口时，识海深处，那一丝被吞噬的魔气，悄然滑入本源之力的最底层，静静蛰伏。

　　深渊底部，残影缓缓闭合掌心，猩红漩涡消失不见。

　　石台彻底沉入黑暗。

　　风从裂谷吹过，卷起几片灰烬，落在叶无痕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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