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光蕴眉心 龙血沸腾

　　枪尖离地，深渊的风扑面而来。

　　叶无痕膝盖还在发颤，眉心像被烧红的铁条贯穿，那道从苏璃月意识中剥离的金光正往颅骨深处钻，与识海中央的本源漩涡激烈碰撞。龙血在经脉里炸开，右臂的纹路由暗红转为赤金，顺着肩胛蔓延至后背，每一道都像在皮下燃烧。他左手死死按住眉心，右手将终焉断枪横插进桥面裂缝，枪身残留的魔龙气息顺着掌心涌入，强行牵引体内暴走的力量。

　　他咬牙，本源之瞳骤然开启。

　　九重漩涡在眼底旋转，将眉心溢出的金光一寸寸吞回。那些属于苏璃月的记忆碎片——她第一次触碰傀儡兔的指尖温度，她在炼器峰晕倒前那一声轻叹，她站在祭坛中央时左肩胎记渗血的模样——全都化作信息流被剥离、重组、锚定。识海深处，她的意识不再漂浮，而是沉入漩涡中央，像一颗静止的星，稳住整个本源结构。

　　痛感骤减。

　　他缓缓松开左手，眉心处一道龙形印记浮现，轮廓清晰，边缘泛着赤金火光。龙纹已爬满全身，皮肤下隐隐有熔流涌动。他低头，吐出一口带金丝的血，血滴落在桥面，瞬间蒸发成一缕青烟。

　　桥下黑雾翻腾，无数双眼睛浮沉其中，全是叶家历代被献祭的族人。他们的嘴无声开合，执念如针，刺向神识。

　　叶无痕站直身体，背上的萧红绫依旧昏迷，星辰披风化作的锁链紧缠远处枪阵残影。他没回头，只是抬起眉心，让那道龙印直面黑雾。

　　他主动张开本源之瞳，吞噬。

　　残魂的执念如潮水般涌来，被瞳中漩涡碾碎、提纯，化作最原始的记忆碎片。画面闪现——叶家祖祠地底的血池，初代家主割开手掌，将魔龙心脏封入青铜罗盘；叶南天站在祭坛后，手中折扇轻摇，扇骨上刻着“叶无痕”三字；一名老者跪在深渊前，用指血在石壁上画出残缺地图，最后一笔未完成，便被黑雾吞噬。

　　叶无痕瞳孔一缩。

　　他在那些碎片中捕捉到一道神识残影——叶沧溟。

　　他的父亲。

　　那道残影没有面孔，只有声音在黑雾中回荡：“别信血脉，别信传承……坠龙渊底，有它真正的躯体……地图在血纹里……你若下去，就别上来。”

　　话音未落，残影已被黑雾撕碎。

　　但叶无痕已抓住那一瞬的记忆节点。他闭眼，本源之力逆向追溯，在识海中强行提取叶沧溟最后留存的信息。一幅残缺的地图缓缓展开——深渊底部，一条断裂的石桥尽头，巨大的轮廓沉在雾中，形似龙骸，却比龙族庞大百倍。地图边缘刻着血纹符文，标记着三条通路，其中两条已被划去，只剩一条通往石门的路径尚存。

　　他睁开眼，眉心龙印微颤。

　　地图已烙入识海。

　　桥面突然震动，黑雾中浮现出更多残魂，它们不再无声呐喊，而是扑向桥体，试图腐蚀石板。叶无痕抬手，终焉断枪离地，枪尖指向深渊。龙血在经脉中奔涌，与本源之力交汇，却不再失控。他能感觉到，两种力量正在融合，每一次心跳都像在锻造新的法则。

　　他闭目内视。

　　识海中，苏璃月的意识如锚，镇在漩涡中央。他以她的存在为基，引导龙血缓缓沉入心脏位置。本源之力包裹着那股暴烈的能量，压缩、提纯、重塑。每一次压缩，心脏都像被重锤击打，但他没停下。

　　直到某一刻。

　　“咚。”

　　一声沉响在体内炸开。

　　不是心跳。

　　是点燃。

　　心脏处，一团赤金色的火焰缓缓成型，由本源之力与龙血共同凝成。火焰每跳动一次，全身龙纹就亮一分，眉心龙印随之燃烧，释放出灼热的光。他再睁眼时，瞳孔已不再是纯粹的猩红，而是左金右红，金为本源，红为龙血，两股力量在眼底交汇，形成双色漩涡。

　　龙血领域第二重——龙炎焚天，觉醒。

　　他抬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一缕赤金火焰从指尖升腾，不灼空气，却让桥面石板瞬间熔化，滴落的岩浆在半空就被本源之力吸干。火焰在他手中凝成一条细小的龙形，盘旋三圈，随后隐入掌心。

　　他迈步。

　　桥面在他脚下延伸，裂缝中的黑气刚缠上靴底，就被眉心龙印释放的光焰焚尽。那些残魂扑来，还未靠近，便在高温中化作灰烬。他走得平稳，背上的萧红绫依旧不动，锁链紧绷，压制着远处残存的枪阵波动。

　　前方雾气渐稀。

　　石桥尽头，巨大的石门轮廓浮现，门上刻着断裂的龙纹，中央有一道裂缝，像是被某种巨力劈开。门后漆黑，无风无声，却有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比之前任何一处都沉重。

　　叶无痕停下。

　　他能感觉到，门后有东西。

　　不是残魂，不是幻象。

　　是实体。

　　是活着的。

　　他抬起右手，终焉断枪枪尖微转，指向石门。枪身纹路与他皮肤下的龙纹共鸣，发出低沉的嗡鸣。眉心龙印炽热，仿佛在回应门后的存在。

　　就在这时，识海中，苏璃月的意识轻轻波动了一下。

　　不是语言，不是画面。

　　是一种感知。

　　她“看”到了门后的东西。

　　叶无痕瞳孔一缩。

　　他没有问，也没有回应，只是将左手缓缓按在石门裂缝上。

　　掌心接触的瞬间，门内传来一声低沉的震动，像是某种巨兽在呼吸。

　　他的皮肤开始发烫，龙纹由赤金转为暗红，仿佛在退避。

　　但眉心的龙印，却燃烧得更旺。

　　他没收回手。

　　反而将本源之瞳对准裂缝，吞噬门内溢出的那一丝气息。

　　那不是魔龙的威压。

　　是它的血。

　　是它的记忆。

　　是它被封印前，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时，留在石门上的执念。

　　画面闪现——

　　一片漆黑的深渊底部，巨大的龙骸横卧，脊椎断裂，头颅低垂。它的双眼闭着，但心脏仍在跳动。一根由黑铁与骨刺交织的锁链贯穿它的胸膛，另一端消失在上方的雾中。锁链上，刻着两个字：

　　“祭品”。

　　叶无痕猛地抽手。

　　石门震动停止。

　　他站在原地，掌心残留着那股气息的灼热。眉心龙印缓缓收敛光芒，但双色瞳孔依旧未变。他知道，那具躯体还活着。

　　而且，它认得他。

　　他转身，背对石门，继续向前。

　　桥面在他身后崩塌，一块块石板坠入深渊，溅不起一丝声响。黑雾退去，前方出现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往更深的黑暗。通道入口处，立着一块残碑，碑上字迹模糊，只有一行还能辨认：

　　“入此门者，断血脉，焚神魂，方得见真身。”

　　叶无痕看也没看，抬脚踏入。

　　通道内无光，但他双瞳自生辉，照亮前方三步。墙壁上布满抓痕，深浅不一，全是龙爪留下的。空气中有血腥味，但不是新鲜的，是沉淀了千年的锈味。

　　他走得很慢。

　　每一步，眉心龙印都微微跳动，像是在感应什么。

　　突然，他停步。

　　前方地面，有一滩干涸的血迹，颜色发黑，边缘呈放射状。他蹲下，指尖轻触。

　　血迹下，压着一片碎石。

　　他拾起。

　　石头上，刻着半个符文，与叶沧溟神识中残留的地图边缘符文一致。

　　他盯着那半符文，瞳孔收缩。

　　这不是自然脱落的石块。

　　是有人，从地图上凿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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