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暗流汹涌

　　厚重的铁木门在沉闷的“吱呀”声中缓缓开启，仿佛推开了一道尘封多年的秘密之门。

　　一束昏黄的光从门缝斜切进来，像一把钝刀，割裂了仓库内浓稠如墨的黑暗。尘埃在光柱中浮游，如同无数细小的幽灵，在静谧中无声起舞。

　　苏云裳的心跳在胸腔里剧烈地撞击着，几乎要破膛而出。她指尖冰凉，掌心却沁出薄汗，紧紧攥着那本藏在袖中的账本，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红痕——那是她唯一能用来提醒自己保持清醒的方式。

　　她缓缓吸气，再缓缓吐出，努力将翻腾的情绪压回心底。脸上浮起一层看似平静的薄霜，像湖面结了层薄冰，看似稳固，实则下有暗流汹涌。

　　她转过身，迎向那渐行渐近的脚步声，脊背挺直，目光沉静，仿佛只是个寻常来核对账目的小吏。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具躯壳之下，正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搏斗。

　　来人是仓房主事李崇，身后跟着三名持械守卫。他身形高瘦，眉眼深陷，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在昏暗中扫过苏云裳，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直抵内心最隐秘的角落。

　　“你为何在此？”他的声音低沉而冷硬，像一块铁掷在石板上，“这地方，是你能随便进的？”

　　苏云裳微微屈膝，动作标准得近乎刻板，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谦卑：“回大人，小的是账房司的苏云裳。今日整理上月粮秣账目，发现几处出入极大，核对数遍皆无法平账。听闻仓库存有原始出入库记录，便斗胆前来查证，想尽快理清差错，免得误了上头的呈报。”

　　“查账？”李崇冷笑一声，踱步上前，靴底碾过地上的碎木屑，“账房查账，需经文书报备，由主簿签批，你可有批条？可有登记？”

　　苏云裳垂眸，指尖在袖中悄然收紧，账本的棱角硌着她的手腕，像一根刺，提醒她此刻的危险。“是小的疏忽了……”她声音微低，带着一丝懊悔，“因这账目牵涉甚广，户部侍郎亲自过问，催得急，我一时心焦，便……便想着先来查证，若真有差错，也好及时补救。实在不该擅闯，还请主管大人恕罪。”

　　空气骤然凝滞。守卫们悄然散开，呈半包围之势，目光如钉，牢牢钉在她身上。苏云裳能感觉到那几道视线在她背上爬行，像毒蛇的信子，冰冷而黏腻。她知道，稍有破绽，便会万劫不复。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抬手，指向身旁一摞泛黄的账册，语气转为专业而冷静：“主事请看，这是上月粮草出入的底账。您瞧这里——三月十七日，记录调拨军粮三千石，可签收文书却只两千五百石。差额五百石，既无损耗报备，也无调拨指令。我翻遍了这几日的记录，类似情况竟有七处之多。”她指尖轻点纸面，声音清晰，“我怀疑，有人在账目上做了手脚，若不及时查清，恐成大患。”

　　李崇皱眉，俯身翻看，指腹在纸页上摩挲。昏黄的光落在他眉间，勾勒出一道深壑。他沉默片刻，语气稍缓：“账目混乱，自有专人核查。你这般擅闯，已是违制。若人人如此，仓库岂不成了菜市口？”

　　“小的知罪。”苏云裳低头，声音轻却坚定，“可若因守规而纵容贪墨，才是对户部最大的不忠。我宁可受罚，也不愿看着公帑流失，军粮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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