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坊市偶遇 苍蝇扰耳

　　接连两日，别苑风平浪静。

　　那夜窥探的金丹境修士似乎被彻底吓破了胆，再无异动。万宝楼赵清风派人送来了不少郡城特有的灵果点心，极尽殷勤，却也不敢频繁打扰。

　　苏挽秋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室中巩固吸收九幽寒玉心的成果，熟悉增长的神魂之力，并尝试触碰那松动了一丝的封印，收获颇丰。

　　凌煌则依旧是那副慵懒模样，或于院中静立，或于屋内假寐，对郡城的繁华似乎并无太多兴趣。

　　这日午后，苏挽秋结束修炼，从静室中走出。阳光正好，洒在院中，暖洋洋的。她感受着神魂中久违的舒畅，心境也略微开阔了些。

　　“整日困于此地，未免无趣。”她看向一旁闭目养神的凌煌，忽然开口，“听闻郡城东坊市颇为热闹，汇聚四方奇物，想去看看。”

　　她并非真的需要购买什么，只是修为略有精进后，想走动一番，或许能凭借增强的感知，察觉到一些与自身相关的蛛丝马迹。一直闷在别苑，机遇总不会自己上门。

　　凌煌睁开眼，看了她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似乎能看穿她心中所想，但他并未点破，只是淡淡道：“可。”

　　两人并未通知王涛或赵清风，径直出了别苑，如同寻常游人般，汇入街道的人流，向着东坊市的方向走去。

　　云州郡城的东坊市确实名不虚传，规模极大，人声鼎沸。街道两旁摊位林立，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贩卖之物从最低等的草药、兽骨，到品阶不错的丹药、符箓、灵材，乃至一些来历不明、锈迹斑斑的古物，应有尽有。修士武者摩肩接踵，其中不乏气息强悍之辈，超凡境亦不罕见。

　　苏挽秋清冷的目光缓缓扫过一个个摊位，她的感知如同无形的丝线蔓延开来，仔细甄别着那些驳杂的气息和能量波动。凝神玉簪和增强后的神魂，让她对某些特定属性的物品感应尤为敏锐。

　　凌煌跟在她身侧，对周遭喧闹的环境和那些所谓的“宝物”毫无兴趣，眼神淡漠，仿佛行走在无人的旷野。他所过之处，拥挤的人群总会不由自主地、悄无声息地让开一小片空隙，仿佛有无形的气场将他们隔开。

　　苏挽秋在一个售卖各种奇异矿石的摊位前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一块不起眼的、灰扑扑的金属碎片上。那碎片只有指甲盖大小，表面粗糙，却隐隐散发着一丝极淡极淡的、与她体内那丝本源力量同源、却更加死寂苍凉的气息。

　　“这块碎片怎么卖？”她伸出纤指，指向那块碎片。

　　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见有客上门，尤其是如此一位绝色清冷的女子，眼睛一亮，又瞥见旁边气质深不可测的凌煌，不敢怠慢，连忙笑道：“仙子好眼力！此物乃是从一处古战场遗迹所得，坚硬无比，水火不侵，定然是件宝贝！只需十块下品灵石！”

　　苏挽秋眉头微蹙。十块下品灵石对这碎片的真实价值而言，简直是白菜价，但对方显然也不识货，只是随口胡诌。她正欲开口。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轻浮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这是哪来的小美人？眼光不错嘛，这破铁片看着是有点意思。”

　　一个衣着华贵、面色带着酒色之气、眼神轻佻的青年公子，摇着一把折扇，带着几名气息不弱的护卫，挤开了人群，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挽秋脸上，满是惊艳与贪婪，完全无视了一旁的凌煌。

　　他乃是郡城三大家族之一，李家的嫡系子弟，李晟。平日仗着家世，在坊市内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之事没少做。

　　“这碎片，本公子看上了！”李晟用折扇一指那碎片，对摊主倨傲道：“多少钱？本公子出双倍！”

　　摊主认得李晟，顿时面露难色，看看苏挽秋，又看看李晟，不敢得罪。

　　苏挽秋眸光一寒，清冷道：“总有个先来后到。”

　　“先来后到？”李晟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一笑，折扇一合，目光更加放肆地打量着苏挽秋，“在这云州郡城，本公子就是规矩！小美人，看你面生得很，不是本地人吧？跟着本公子，保证比你身边那个小白脸强百倍，这破铁片，本公子买来送你当见面礼如何？”

　　他身后的护卫们也发出哄笑，不怀好意地围了上来，隐隐将两人堵在中间。周围的人群见状，纷纷避让开来，敢怒不敢言。

　　凌煌终于将目光从虚无中收回，落在了那李晟身上。眼神平静，却让正得意洋洋的李晟莫名地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苍蝇。”凌煌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李晟一愣，随即勃然大怒：“小白脸！你说什么？！你找死！给我……”

　　他的狠话还未说完！

　　凌煌甚至没有看他，只是目光微转，扫了一眼李晟以及他那些正准备动手的护卫。

　　嘭！嘭！嘭！

　　一连串闷响声骤然响起！

　　李晟和他那几名修为至少在聚气七八重的护卫，如同同时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连惨叫都发不出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口中喷出鲜血，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狠狠撞翻了后方好几个摊位，在一片惊呼和杂物碎裂声中，瘫倒在地，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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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喧闹的坊市，在这一小片区域，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依旧一脸淡漠的黑衣少年，又看看地上如同死狗般的李晟一行人，眼中充满了惊骇。

　　发生了什么事？！

　　谁出的手？！

　　根本没看到任何动作！

　　苏挽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屈指弹给那吓傻的摊主十块下品灵石，顺手拿起那枚灰色碎片，对凌煌道：“走吧。”

　　凌煌微微颔首。

　　两人旁若无人地转身，继续向前走去。人群如同潮水般惊恐地分开，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深处，这片区域才猛地炸开了锅。

　　“我的天！那是李家的小霸王李晟！”

　　“谁那么大胆子？！”

　　“没看清怎么出手的……就……就全飞了！”

　　“快！快去通知李家！”

　　坊市一角，一个站在阴影中、身穿普通布衣的老者，缓缓收回了震惊的目光，脸上露出凝重之色，低声自语：“意念伤人……至少是金丹老祖……郡城何时来了这等人物？李家这次，踢到铁板了……”

　　他身影一晃，悄然消失，赶回去向自家主人汇报。

　　而引发这场骚动的两人，早已走远。

　　苏挽秋摩挲着手中那枚冰冷的灰色碎片，感受着那丝微弱的同源气息，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思索。

　　凌煌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麻烦总会自己找上门。”

　　“无妨。”苏挽秋将碎片收起，语气平静，“拍死便是。”

　　她的语气，竟与凌煌有了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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