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黑苗挑衅与金石暴走

　　高坡之上，那无声哭泣的景象如同冰冷的刻刀，在每个人心头划下深深的痕迹。

　　夜色浓重，寒意侵骨，众人沉默地望着下方那片被绝望凝固的寨子，一时间竟无人言语。

　　最终还是林三先开了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沙哑，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娘的……这比直接冲出来一群妖怪还瘆人。

　　合着黑苗那群王八蛋，不光抢人身子，连哭都不让人哭出声？”

　　周衍重重叹了口气，脸上再无平日的书卷气，只剩下沉痛：

　　“哀莫大于心死，悲极至于无声……此等手段，天理难容！”

　　陆无言缓缓松开紧握剑柄的手，指节泛白，她目光如冰，扫过下方，最终定格在东北方向：

　　“此地不宜久留，情报已足，撤回万蝶谷再从长计议。”

　　云瞎子微微颔首：

　　“杀气渐浓，恐生变故。”

　　名叫岩刚的万蝶谷向导，一位皮肤黝黑、眼神锐利的青年，忧心忡忡地补充道：

　　“圣女吩咐过，黑苗巡逻队行踪不定，我们在此停留太久，确实危险。

　　请各位随我尽快离开。”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悄然退去时，一阵突兀的、带着戏谑与残忍意味的冷笑，如同夜枭啼鸣般，从寨子边缘的阴影处传来。

　　“呵呵呵……看了这么久，诸位贵客，不打算下来打个招呼么？”

　　话音未落，几道身影从暗处踱步而出。

　　为首者是一名身着繁复黑色苗服、脸上涂抹着诡异油彩的干瘦男子，他手中把玩着一枚不断蠕动的、散发着不祥黑气的蛊虫，眼神阴鸷地扫过高坡上的众人。

　　他身后跟着四五名同样装束的黑苗蛊师，以及……十几个眼神空洞、动作僵硬的寨民——

　　正是白天他们看到的那些“木偶”！

　　“是黑苗的岩扎！他心狠手辣，是石公山的得力爪牙！”

　　另一名向导阿雅，一位身形矫健的少女，低声惊呼，握紧了手中的弯刀。

　　那干瘦头目岩扎目光掠过万蝶谷向导，最终落在被众人隐隐护在中间的林三身上，尤其是他那只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僵硬的右臂，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讶异：

　　“哦？还有个身怀异宝的？

　　这金石之气……啧啧，与圣物的力量竟有些许呼应？有意思！”

　　林三心里一紧，暗道不好，这孙子眼光够毒！

　　陆无言一步踏前，将林三挡在身后，冷声道：

　　“藏头露尾，以邪术残害生灵，黑苗蛊宗，也就这点能耐了。”

　　“残害？”

　　岩扎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我等这是在赐予他们新生！

　　摆脱愚昧，归于永恒不变的秩序，有何不好？

　　倒是你们，万蝶谷的叛徒，还有这些中原人，屡次坏我圣教大事！

　　今日，便让你们也尝尝，这‘秩序’的滋味！”

　　他话音一落，手中蛊虫猛地爆开一团黑雾，同时口中发出尖利的哨音。

　　他身后那十几名被操控的寨民，原本空洞的眼神骤然变得赤红，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如同提线木偶般，悍不畏死地朝着高坡冲了上来！

　　他们的动作比白天更加迅猛，力量也似乎大了不少，显然是被彻底激发了潜能。

　　“保护林兄弟和周监副！”

　　熊葵低喝一声，长刀出鞘，率先迎上。

　　她刀法凌厉，身形如电，在人群中穿梭，专攻这些“木偶”的关节与支撑点，力求最快速度让其失去行动能力，而非致命。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狠辣，与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护卫形象截然不同。

　　岩刚和阿雅也抽出腰间弯刀，护住侧翼。

　　陆无言并未立刻出手，她目光锁定岩扎，周身气息内敛，却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她在观察，在等待。

　　当一名黑苗蛊师悄无声息地绕后，试图偷袭周衍时，陆无言动了！

　　她的身影仿佛融入了夜色，只见一道比以往更加凝练、几乎淡不可见的剑光闪过，

　　那名蛊师手中的毒蛊尚未放出，便觉手腕一凉，一道细密的血线浮现，他惨叫一声，武器脱手。

　　陆无言并未取其性命，剑尖回挑，精准地击飞了那团蠕动的毒蛊，动作行云流水，对力量的掌控显然更上一层楼。

　　云瞎子盲杖点地，耳朵微动，不时出声预警：

　　“左三，下盘！”

　　“右后，扑击！”

　　他的预警每每在危机发生前一刻到达，为熊葵和向导们争取了宝贵的反应时间。

　　周衍则手忙脚乱地从布袋里掏出最后几块“定气石”，看准机会就往那些“木偶”身上砸，嘴里喊着：

　　“邪祟退散！”

　　虽然效果寥寥，但气势不能输。

　　林三被众人护在中间，看着那些曾经无声哭泣的村民，此刻如同野兽般向自己人扑杀，心中又急又怒。

　　他尝试调动体内那“金石之魂”的力量，想帮忙做点什么，哪怕是用那半石化的胳膊挡一下也好。

　　“阿磬兄，帮帮忙！别光看热闹啊！”

　　他心中焦急地呼唤。

　　许是情绪剧烈波动，许是外界那扭曲的操控之力刺激。

　　他感觉右臂内的那股沉凝力量骤然变得躁动不安，不再是之前的冰凉僵硬，

　　而是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一股想要破体而出的暴戾！

　　“不好！”

　　林三暗道一声，想要压制，却已然来不及！

　　只见他整条右臂，从肩膀到指尖，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金色光芒，

　　皮肤下的金石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剧烈扭曲、蔓延！

　　那光芒不再柔和，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无比的“固化”意志！

　　“嗡——！”

　　一声低沉的震鸣以林三为中心扩散开来！

　　光芒所及之处，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木偶”村民，动作猛地一滞，

　　他们身上那无形的“操控之线”仿佛遇到了克星，瞬间绷断！

　　然而，这并非解救——

　　在金石之力那无差别的“稳固”特性下，他们的身体，连同他们身上破旧的衣物，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僵化、变色，向着真正的金石转变！

　　皮肤失去光泽，泛起灰白，动作凝固在扑击的瞬间，如同两尊骤然形成的粗糙石雕！

　　不仅如此，连他们脚下的地面，也瞬间板结、石化，范围足有方圆数步！

　　这变故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黑苗头目岩扎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更加炽热的贪婪：

　　“好！好强的金石本源！

　　若能夺取，献予大蛊师，何愁圣物不全？！”

　　而林三，在力量爆发后的瞬间，只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虚和剧痛从右臂传来，那半边身子仿佛被彻底抽空，

　　又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穿刺，疼得他眼前发黑，闷哼一声，几乎站立不稳。

　　他看着那两尊保持着攻击姿态的“石雕”，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无尽的懊悔与冰寒。

　　他本意是想救人，是想打断操控，却没想……

　　“我……我没想……”

　　他嘴唇哆嗦着，脸色苍白如纸。

　　一直在外围游斗的熊葵，瞥见林三手臂异状和那两尊石雕，瞳孔亦是微不可察地一缩。

　　她似乎对这股力量的本质有着超乎常人的认知，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深的忌惮，

　　但手下动作更快，长刀舞动，竭力阻挡其他扑上来的木偶，为队伍争取时间。

　　陆无言反应极快，在那岩扎再次催动蛊虫、试图指挥更多“木偶”扑上时，她眼中寒光一闪，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只见她身形一晃，竟在原地留下淡淡残影，真身已如鬼魅般贴近岩扎！

　　手中长剑发出一声清越嗡鸣，剑身之上，隐隐浮现出极其淡薄、却威严内敛的龙形虚影，一股镇压一切的“势”随之弥漫！

　　“镇！”

　　陆无言朱唇轻启，吐出一字。

　　那龙形虚影虽淡，却让岩扎脸色骤变，仿佛遇到了天敌，

　　他周身缭绕的阴邪之气为之一滞，手中操控的蛊虫也发出一声哀鸣，动作瞬间迟缓！

　　陆无言剑势不减，直刺其心口，逼得他狼狈不堪地向后翻滚，才险险避开这致命一击。

　　“撤！”

　　陆无言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她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林三，对其他人喝道。

　　方才那一击，显然消耗不小，她气息微乱，但眼神愈发明亮坚定。

　　熊葵和万蝶谷向导见状，也立刻摆脱纠缠，护着周衍和云瞎子，迅速向后退去。

　　那岩扎被陆无言突如其来的强大剑势所慑，又见对方退意已决，

　　且林三那诡异的金石之力似乎极不稳定，他阴恻恻地笑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做客吧！追！”

　　他指挥着剩余的木偶和手下蛊师，紧追不舍。

　　林三被陆无言半扶半抱着，踉跄后退，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两尊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的“石雕”，

　　又感受着自己那如同被撕裂般疼痛、且似乎连左半身都开始隐隐发僵的躯体，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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