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慕容复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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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燕子坞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背着一只藤箱,立在还施水阁前看了半晌匾额,才抬手叩门。开门的慕辰见来人四十上下,眉目疏朗,腰间悬着一管紫竹箫,箫尾刻着星月纹。

  “请问慕容先生在否?”

  慕容复正在后院教慕安认草药,闻声出来时,那人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忽然躬身长揖:“晚生苏慕星,见过慕容先生。”

  “苏先生不必多礼。”慕容复侧身让客,“可是为书院事来?”

  苏慕星摇头,从藤箱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画轴。展开时,满室茶香——画上正是燕子坞的茶花,笔法细腻如生,落款是“明月客居姑苏第三年春”。

  “这是...”

  “先师遗作。”苏慕星声音平静,“先师名讳上明下月,晚年隐居洞庭君山,三年前仙逝。临终前嘱托晚生,务必将此画交还慕容氏。”

  慕容复接过画,指尖抚过落款处的星月暗印。画中茶花丛里藏着个细小身影,青衫玉带,正是他少年时的模样。

  “令师还说了什么?”

  “说‘镜碎缘未尽,茶开因果新’。”苏慕星顿了顿,“还让晚生转告一句话:‘小心来自北方的客人’。”

  话音未落,前院忽然传来兵器交击声!众人赶去时,见新月正与三个黑衣人缠斗。这些黑衣人招式怪异,出手狠辣,用的竟是契丹摔跤手法混着中原剑术。

  慕容复一眼看出端倪:“萧远山的武功路数。”

  黑衣人见势不妙,虚晃一招便退。新月欲追,被慕容复拦住:“让他们走。”

  地上落下一块腰牌,刻着狼头图腾,背面有行契丹文。文逸之辨认后脸色一变:“‘南院枢密使萧’...是辽国萧太后的亲信。”

  王语嫣蹙眉:“辽国怎会突然找上门?”

  “不是突然。”苏慕星轻声道,“晚生来时路过汴京,听闻辽国使团正在议和。使团副使姓萧,单名一个‘策’字,据说是萧太后族侄,自幼痴迷中原武学。”

  慕容复想起前世少室山大战,萧远山与慕容博的恩怨。这一世虽已改变许多,但有些因果,似乎仍在暗中延续。

  当夜,慕容复在灯下细看那幅茶花图。烛火摇曳间,画中少年忽然眨了眨眼。他心中一凛,指尖凝聚内力点在画上,画纸竟浮起一层薄霜!

  霜下显现密密麻麻的小字,是慕容明月亲笔所书的《镜术补遗》。其中一段记载着:“镜分阴阳,阳镜照形,阴镜摄魂。辽国萨满有术,可借阴镜操控亡者...”

  他想起白日黑衣人眼中的空洞,那分明是被摄魂的迹象。

  三日后,辽国使团真的到了姑苏。副使萧策不过二十出头,面容俊朗,举止有礼,全无那日黑衣人的戾气。他在知府陪同下拜访明月书院,说是久慕江南文风,特来请教。

  “慕容先生。”萧策执礼甚恭,“晚生在辽国便听闻先生以武入道,开创书院教化众生,钦佩不已。”

  慕容复淡淡还礼:“萧使君过誉。书院不过教些强身健体之术,不敢当教化二字。”

  萧策环视书院,目光在苏慕星身上停留片刻:“这位先生气度不凡,可是书院教习?”

  苏慕星正指导学生临帖,头也不抬:“山野之人,不足挂齿。”

  使团在姑苏盘桓五日,萧策每日必来书院,有时听讲,有时与学子论剑。他剑法确实精湛,连慕辰都看得入迷。但慕容复注意到,此人每次离开前,都会在书院某处停留片刻——有时是井边,有时是树下,有时是那面归心镜前。

  第五日黄昏,萧策告辞时忽然道:“慕容先生,晚生明日便要北归。临行前有一事相求——”他从怀中取出一面铜镜,“此镜乃家传之物,近日镜面生翳,听闻先生精于鉴镜,可否指点一二?”

  镜是辽国常见的双鱼镜,但镜钮处嵌着块黑色石头。慕容复接过时,石头突然发烫!他运功镇住,镜面浮起层血雾,雾中隐约有张脸——是萧远山!

  “此镜...”他面不改色,“可是令尊遗物?”

  萧策眼中掠过讶色:“先生如何得知?”

  “镜中有沙场血勇之气,非寻常人可有。”慕容复将镜递还,“以清泉洗之,晨露养之,三月可复清明。”

  萧策深深看他一眼,躬身告退。

  人走远了,苏慕星才从廊柱后转出:“他在镜上下了‘引魂咒’,先生不该接。”

  “不接如何知他深浅。”慕容复摊开手掌,掌心一道焦痕,“萧远山确实没死透,一缕残魂附在此镜中。萧策想用归心镜引出残魂,重聚其父魂魄。”

  新月忧心道:“若让他得逞...”

  “得逞不了。”慕容复望向北方,“因为萧远山的另一缕残魂,在我这里。”

  众皆愕然。

  他解开衣襟,心口处有道淡金印记:“少室山那夜,萧远山自碎天灵前,将毕生功力与一缕本魂打入我体内。这些年,我一直以茶花心法温养着。”

  王语嫣颤手抚上那道印记:“你从未说过...”

  “说了徒增烦恼。”他系好衣襟,“现在,该用这缕魂了。”

  是夜,慕容复独坐归心镜前。镜中映出两个身影,一是他,一是模糊的戎装老者。他将掌心覆在镜面,淡金印记缓缓渡入镜中。

  镜中老者渐渐清晰,正是萧远山。老人眼神迷茫片刻,忽而清明:“慕容小子...这是何处?”

  “姑苏,燕子坞。”

  萧远山环顾镜中景象,良久长叹:“江南...好风光。”他看向慕容复,“我儿萧策,可是来了?”

  “来了,带着您的残魂。”

  “痴儿。”萧远山苦笑,“我当年自绝,便是为斩断恩怨。他何必...”

  慕容复正色道:“萧前辈,可否借您这缕本魂一用?”

  三日后,萧策果然又来了。这次他独自一人,在书院外桃林吹箫。箫声凄切,林中栖鸟惊飞。

  慕容复提酒出迎:“萧使君好雅兴。”

  “先生见笑了。”萧策收箫,“晚生明日便北归,特来辞行。”他从袖中取出那面双鱼镜,“家父残魂已散,此镜再无所用,赠予先生吧。”

  慕容复接过,镜面突然炸裂!碎片中飞出一缕黑气,直扑他面门。几乎同时,归心镜中射出一道金光,与黑气在空中相撞。

  萧策拔剑疾退:“你早有防备?”

  “不只防备。”慕容复抬手,归心镜飞入掌中,“还请令尊亲自与你说。”

  镜光投射,萧远山身影显现。老人看着儿子,眼中满是痛惜:“策儿,收手吧。”

  萧策浑身剧震:“父...父亲?”

  “当年雁门关惨案是为父之过,这些年魂魄不全,浑噩度日,多亏慕容先生温养本魂,才得片刻清明。”萧远山声音温和,“你母亲可好?”

  “母亲...三年前病逝了。”萧策跪倒在地,“临终前嘱托孩儿,定要寻回父亲魂魄...”

  “傻孩子。”虚影飘近,轻抚他头顶,“魂魄散了便散了,你好好活着,才是为父心愿。”

  萧策泪流满面。虚影渐淡,最后化作金光,注入他眉心:“这缕本魂赠你,从此好好做人,莫再执着...”

  人影散尽,只余桃香。

  萧策跪了许久,才踉跄起身,对慕容复深揖到地:“多谢先生成全。”他解下腰间玉佩,“此物乃辽国南院信物,他日先生若至北地,凭此可得照应。”

  慕容复接过玉佩:“萧使君今后有何打算?”

  “回辽国,辞官。”萧策望向北方,“带父亲这缕魂,去看看他当年守护的草原。”

  人走远了,桃花瓣落了满肩。

  苏慕星从林中走出,手中紫竹箫在月光下泛着温润光泽:“因果了了一段。”

  慕容复看向他:“苏先生今后有何打算?”

  “先师遗命已完成。”苏慕星微笑,“若先生不弃,晚生想在书院谋个教习之职,教些音律星象。”

  “求之不得。”

  当夜,慕容复在归心镜前坐了整宿。镜中再无残魂异象,只映着廊下一盏孤灯,灯下王语嫣正为孩子们缝补衣衫。

  他忽然想起慕容明月画中那句“茶开因果新”。

  或许有些因果,不是斩断,而是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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