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慕容复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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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苏的茶花第七度开时,慕容复在燕子坞办了蒙学馆。

  这日他正教孩童们念“天地玄黄”,馆外忽传来金石相击之声。一个披甲将军勒马门前,兜鍪上沾着漠北风沙。

  “可是慕容先生?末将狄青,奉范仲淹大人之命,请先生出山御敌。”

  慕容复搁下书卷,馆内孩童吓得往他身后躲。王语嫣从内室转出,怀中幼儿忽然咯咯笑,小手遥指将军腰间佩刀——刀鞘正渗出黑血。

  “狄将军受伤了。”

  狄青苦笑:“不是伤,是咒。西夏军中有妖僧,在我军水源下了‘尸陀咒’。”

  慕容复示意他进院,取井水淋在刀鞘上。水流触鞘竟结冰,冰中浮现骷髅纹!

  “不是西夏咒术。”随后赶来的新月凝色道,“是星月神教‘寒尸咒’。”

  狄青大惊:“星月神教与西夏勾结?”

  “未必。”慕容复碾碎冰块,“更像是有人假借星月之名。”

  他让狄青脱去铠甲,见其后心嵌着片青铜镜残片。镜纹与三年前少室山那场祸事如出一辙。

  “镜奴...”慕容博拄杖叹息,“当年玄寂体内种的就是此物。”

  慕容复以银针探镜,针尖骤燃蓝火。火中映出张熟悉的脸——本该镇在少室山塔下的阿里曼!

  “果然没死透。”文逸之展开河图,“他在用战场死气重聚魔魂。”

  狄青急道:“边关每日伤亡数百,若让他得逞...”

  “我去。”慕容复说得平淡,像说去邻家串门。

  王语嫣默默为他收拾行囊,放进去的不只银针符纸,还有包茶花种。慕辰慕星各攥着他一片衣角,幼儿爬进行囊抓出种子就往嘴里塞。

  “这个不能吃。”慕容复轻掰开小儿拳头,种子已发芽。

  狄青看得怔住:“这是...”

  “生机。”慕容复将发芽的种子种在院中,“比死气长得快。”

  边关黄沙蔽日。慕容复立在城墙看星野,西北角星群晦暗不明。

  “妖僧营地就在三十里外。”狄青指向狼烟处,“但闯营的斥候都疯了,回来就啃食泥土。”

  新月以罗盘测气:“地脉被改了,他们在养尸陀林。”

  当夜子时,慕容复独往敌营。月光照出沙地上无数人形凹陷,每个凹坑都冒着黑气。

  营中篝火熊熊,阿里曼正在炼尸——竟用阵亡宋军的尸首!见慕容复来,他骷髅般的脸挤出笑:“等你来补最后一块拼图。”

  他敲击人皮鼓,沙地凹陷里爬出密密麻麻的尸兵。这些尸兵眼窝燃绿火,动作却整齐划一如军队。

  “看见了吗?”阿里曼狂笑,“这才是真正的不死军!”

  慕容复不语,袖中茶花种撒入沙地。种子遇尸气疯长,转眼开遍荒原。花根缠住尸兵脚踝,尸兵纷纷栽倒,开出一簇簇新花。

  “怎么可能?!”阿里曼敲鼓的手开始慌乱。

  “花种浸过星陨台圣泉。”慕容复剑指鼓面,“你忘了吗?星月之术,本就为守护而生。”

  鼓破时,阿里曼随鼓皮一起碎裂。但碎片中飞出血蛾,直扑慕容复眉心!

  “小心!”狄青突从暗处跃出,挥刀斩蛾。血蛾尸体却化作小虫钻入他鼻腔。

  慕容复急点狄青穴道,已然晚了。狄青眼中泛起绿光,反手一刀劈来!

  “将军醒来!”慕容复以剑鞘格挡,震声如钟。狄青恍惚一瞬,突然抱头嘶吼:“我看见了...他们在饮马河投毒!”

  饮马河上游,星月余孽正在倾倒尸陀粉。慕容复赶到时,河水已泛青黑。他割腕将血滴入河中,血珠竟凝成冰莲顺流而下。

  “没用的!”河岸现出桃夭身影,“整条河都成了尸陀河...”

  慕容复却笑:“你看河底。”

  冰莲所过之处,河底涌出泉眼。清泉与毒水相激,蒸腾的雾气中现出慕容明月身影——她在每个水源都留了净咒!

  桃夭尖叫着融化在雾中。新月扶起虚弱的慕容复:“姐夫何必耗损心血...”

  “值得。”他望向恢复清澈的河流,“边关将士能喝上干净水了。”

  狄青苏醒后,对着慕容复长揖到地:“先生救了三军性命。”

  慕容复却看向他腰牌:“范公在延州?”

  “大人正在推行新政,若知先生...”

  “不必。”慕容复截话,“替我带句话:朝堂如战场,守心比守城难。”

  归途经过潼关,慕容复在驿壁题诗。有江湖人认出他,激动难抑:“慕容大侠!武林需要您主持公道!”

  他摇头:“慕容复只会种茶花。”

  回到燕子坞那夜,茶花开得正好。王语嫣在灯下绣星月帕,三个孩子趴在地毯上拼西域带回的星图。

  慕容复忽然道:“该给老四取名了。”

  王语嫣抚着微隆的小腹笑:“这次叫什么?”

  窗外流星划过,幼儿咿呀伸手。慕容复轻握他小手:“叫...慕安。”

  茶香氤氲中,他想起狄青临别时的话:“先生真不愿为天下人出山?”

  当时他怎么答的?

  “慕容复此生,只出三次山——为父,为妻,为子。”

  姑苏的深秋,银杏叶铺满燕子坞的石径。慕容复在修缮一新的还施水阁前烹茶,茶烟袅袅升起,与湖面的薄雾融在一处。

  “爹爹!”慕安举着片金叶跑来,叶脉间沾着未干的墨迹,“哥哥姐姐在叶子上写字!”

  慕容复接过叶子,见上面工整写着“山河无恙”,笔锋已初现风骨。他抬眼望去,十岁的慕辰正在教妹妹慕星临帖,六岁的慕星腕力不足,写的“日月”二字歪斜却灵动。

  王语嫣从内室转出,将绣好的星月帕覆在慕容复膝上:“苏州知府递了帖子,想请你去评新修的《姑苏志》。”

  他尚未答话,湖面忽起涟漪。一艘乌篷船破雾而来,船头立着个披袈裟的僧人,锡杖上九环相击,声声清越。

  “阿弥陀佛。慕容先生,老衲少林慧净,奉方丈之命前来。”

  慕容复执壶斟茶:“大师为星陨台之事而来?”

  慧净却摇头:“星陨台已封,老衲是为另一桩公案——三个月前,藏经阁《易筋经》失窃,现场留有此物。”

  他取出一方素帛,上面绣着茶花与星月交缠的图样——与王语嫣正在绣的帕子一模一样!

  新月查验后蹙眉:“针法是曼陀山庄的‘叠云绣’,但丝线掺了冰蚕丝...”

  “冰蚕丝产自昆仑。”文逸之沉吟,“莫非星月余孽与昆仑叛徒勾结?”

  慕容复以指抚过绣样,忽然将茶汤泼在上面。水痕浸染处,浮现出细密舆图——竟是汴京皇宫布局!

  “声东击西。”他抬眸,“他们要的不是《易筋经》,是宫中的禹王碑。”

  是夜,慕容复在灯下擦拭尘封的剑。王语嫣默默为他系好剑穗,这次穗子换了新的,丝线里编进星月菩提子。

  “这次让我同行。”她按住他执剑的手,“星月绣样既出自我手,该由我了结。”

  慕容复凝视她良久,终是点头:“好。”

  汴京的冬来得早,才过立冬已飘起细雪。慕容复一行住进漕帮别院,洪少雄指着皇城方向:“守卫增加三倍,连只麻雀都飞不进。”

  新月以罗盘测气:“地脉有异,龙气正在消散。”

  正说着,街面忽然大乱。百姓们如痴如狂涌向皇城,口中高呼:“明尊降世,烈火净世!”

  慕容复跃上屋檐,见皇城上空悬着面青铜镜——正是三年前毁去的镇水镜仿品!镜光所照之处,禁军纷纷倒戈。

  “镜奴术...”文逸之挥笔成符,“这次范围更广!”

  混乱中,忽闻清越佛号。慧净率少林僧众结阵诵经,梵音与镜光相抗。但镜中突然伸出黑手,直取老僧心口!

  “小心!”慕容复剑气后发先至,斩断黑手。镜面应声碎裂,露出其后操纵者——竟是个戴凤冠的宫装女子!

  “李贵妃?”洪少雄愕然,“她不是三年前病逝了...”

  女子轻笑:“病逝的是替身。本宫潜伏宫中十年,就为今日!”

  她摘下面具,露出与李青萝十分相似的脸,但眉眼间更多几分沧桑:“好孩子,还认得外婆吗?”

  慕容复剑尖微颤:“李秋水...”

  “难为你还记得。”她抚摸着禹王碑拓本,“青萝至死不忘慕容氏,那便让整个慕容家为她陪葬!”

  碑文突然浮空,字字化作火鸦扑来!王语嫣急展星月帕,帕上茶花竟活了过来,绽开屏障挡住火鸦。

  “叠云绣的真正用法...”李秋水冷笑,“可惜你只学其形!”

  她撕开宫装,胸前嵌着面星月镜。镜光与碑文交融,化作巨龙直冲九霄!

  “她在引天火!”慧净惊呼,“快阻住龙气!”

  慕容复却收剑入鞘,取出随身携带的茶花种。种子遇龙气即长,藤蔓缠住碑文,茶花开处火鸦尽灭。

  “没用的。”李秋水狂笑,“天火已引...什么?”

  她突然僵住,低头看见心口透出的银针——王语嫣不知何时绕到她身后,针尖正滴着血。

  “外婆。”王语嫣泪如雨下,“母亲临终前说...最对不起的就是您...”

  李秋水怔怔看着胸口的针,星月镜出现裂痕:“青萝她...”

  “她说让您孤独终老是她一生之憾。”银针又进三分,“但求您...放过慕容家...”

  镜碎人亡,龙气消散。慕容复接住瘫软的王语嫣,发现她手中攥着半块玉佩——与李青萝遗物正好合成圆月。

  雪下大了,覆盖了血迹。慧净望着恢复平静的皇城,长叹:“慕容施主,此间事了...”

  “未了。”慕容复望向南方,“星月镜既现,南海必生变数。”

  回姑苏的船上,王语嫣对着合成圆月的玉佩出神。慕容复将新采的茶花别在她鬓边:“可是想起姑母?”

  她靠在他肩头:“母亲和外婆...本都该是明月般的女子。”

  船过太湖时,暮色四合。三个孩子在甲板上看星星,慕安忽然指着南方:“爹,那边有颗星星哭啦!”

  慕容复顺着他所指望去,见南海方向赤星隐现,星芒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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