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圣人瞩目·元始不悦

　　第一百八十六章 圣人瞩目·元始不悦

　　悬巢城上空，那混沌色泽的万族气运海洋依旧缓缓旋转，中心处那包容万象的虚影似乎又凝实了微不可察的一丝，隐隐散发出的“智慧”、“创造”道韵，如同无形的涟漪，持续扩散，滋养着华胥疆域，也引动着冥冥中更高层面的注视。

　　格物院内，教学相长、灵感迸发的热潮仍在持续，万族院生与人族修士在“大道为公”的旗帜下，暂时抛却了种族隔阂，沉浸于探索真理的喜悦与收获之中。然而，这看似和谐蓬勃的景象，落在某些存在眼中，却并非如此。

　　昆仑山，麒麟崖下，玉虚宫。

　　此乃阐教圣人元始天尊之道场，万山祖脉汇聚之所，灵气浓郁化液，霞光瑞霭常年不散。宫阙连绵，皆以白玉琉璃筑就，雕梁画栋，尽显清净无为、高贵庄严之象。宫内深处，一方云台高悬，元始天尊端坐其上。

　　只见这位阐教教主，头戴玉清莲花冠，身着万星朝拜袍，面容古拙，看不出具体年岁，双眸开阖间，似有宇宙生灭、大道轮转之景。其周身并无迫人气势，却自然而然地成为诸天万界的中心，仿佛一切法则、秩序，皆由其心意而定。他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便让这玉虚宫乃至整个昆仑山，都笼罩在一片不容亵渎、不容置疑的凛然天威之下。

　　云台下方，恭敬侍立着数位身影，正是其亲传弟子：身着八卦紫绶仙衣、面容肃穆的南极仙翁；气质超然、身形微胖的赤精子；以及面容俊朗、眼神灵动的玉鼎真人等，皆有大罗金仙或太乙金仙之修为。他们气息与元始天尊隐隐相连，周身清光缭绕，道韵纯正，与格物院那“驳杂”气象截然不同。

　　此刻，元始天尊那仿佛蕴藏着无尽星河的目光，正淡漠地投向虚空某处。其目光所及，虚空自然显化出一片光影，正是悬巢城格物院内的景象——万族院生与人族修士混杂一堂，或激烈辩论，或埋头实验，灵光火花四溅，那股蓬勃的、混杂的、充满“变数”的气息，即便隔着无尽时空，也清晰地传递过来。

　　看着一名狼首人身的妖族院生，正兴奋地向一位人族同窗展示其改良的“风行符”，看着那巫族大汉岩烈与人族工匠勾肩搭背地调试着古怪的机械，看着那草木精灵、金石精怪在各自领域迸发出连他都微微侧目的灵感……元始天尊那古井无波的脸上，没有任何赞许，反而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一丝极淡的痕迹。

　　他并未言语，但侍立下方的南极仙翁等弟子，却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压力弥漫开来，让这温暖的玉虚宫都仿佛骤然降温。

　　良久，元始天尊收回目光，那虚空光影自然消散。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天之上的凛冽寒风，带着一种宣判大道、界定正邪的绝对威严，响彻在每一位弟子心头：

　　“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鳞甲蠕虫之属，不识天数，不明天道，根脚鄙陋，心性蒙昧。”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天道法则，带着对某些跟脚出身根深蒂固的鄙夷与排斥，“此等孽障，合该顺应天命，或为仙骑，或入轮回，磨砺心性，以待机缘。而今，竟敢汇聚一堂，妄谈大道？”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弟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与冷厉：“尔等可观那所谓‘格物院’，乌烟瘴气，气运驳杂不纯。所行所为，不过是些摆弄金石、窥探微末的‘奇技淫巧’，偏离玄门正宗，不修道德，不悟天心，妄图以人力窥测天机，实乃扰乱天道秩序，悖逆纲常之举！”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森寒，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评判：“那自号‘昊’之人，立此旁门，收纳万族，看似气象万千，实则为洪荒招祸之源。此等之道，终非正道，不过镜花水月，量劫一起，便知何为灰灰。”

　　（元始天尊心念：盘古正宗，玄门正统，岂容此等左道旁门，披鳞带甲之辈玷污？立个道统，聚些气运，不过是疥癣之疾，量劫之下，终为飞灰。然其行径，搅乱清净，混淆视听，若不加以遏制，恐污吾门下弟子道心。）

　　侍立下方的南极仙翁、赤精子、玉鼎真人等，闻听老师法旨，皆是心神一凛，纷纷躬身应道：“谨遵老师教诲，吾等必坚守玉清正道，不与此旁门左道往来。”

　　南极仙翁，面容敦厚，此刻却目光坚定：（老师所言极是！大道至简，清净无为。那格物院收纳万族，钻研微末之术，确实偏离大道根本，非长生久视之途。吾等阐教弟子，当恪守跟脚，维护天道纲常。）

　　赤精子微微颔首：（奇技淫巧，终是小道。那昊虽有些手段，然根基已歪，难成大器。老师法眼如炬，早已看透其本质。）

　　玉鼎真人眼中则闪过一丝思索，但很快便收敛：（万物有序，尊卑有别。老师定下规矩，自有深意。那格物院……确实太过“杂乱”了些。）

　　就在元始天尊法旨落下的瞬间，一股无形无质，却凛然浩大、不容违逆的圣人意志，伴随着其对“格物院”与“物理大道”的最终评判，如同水银泻地，又如同天道律令，悄无声息地弥散开来，跨越无尽空间，传向那些与阐教气运相连、或有旧的洪荒势力、大能耳中。

　　首阳山，八景宫内。老子依旧静坐，仿佛泥塑木雕。玄都大法师侍立一旁，感受到那股源自昆仑的凛然意志，微微蹙眉，轻声道：“老师，元始师叔似乎动了真怒。”

　　老子眼皮都未抬一下，手中拂尘丝线微动，仿佛在拂去心尘，淡淡道：“清净自守，何染尘埃？其道其行，自有因果。” 依旧是超然物外，不置可否，仿佛那凛冽的圣人意志，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而在洪荒各处，一些原本因为格物院展现出的潜力与昊的大罗修为，而心生结交、或派了弟子前去观望的势力，此刻都收到了这股清晰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圣人意志。

　　东海之滨，一座仙雾缭绕的仙岛上，一位与龙族交好、门下也有几名水族弟子的散仙大能，正与老友对弈。感受到那股意志，他执棋的手微微一顿，脸上露出苦笑。

　　（散仙心道：元始圣人法旨已下，明言不喜那格物院……唉，虽说那物理大道确有可取之处，那昊也非易与之辈，但圣人态度如此明确……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莫要深交，让门下那几个水族小家伙回来吧，免得恶了昆仑。）

　　他叹了口气，将手中棋子落下，对老友道：“道兄，看来这格物院……是福是祸，犹未可知啊。元始圣人，不喜此道。”

　　其老友亦是摇头：“圣人意志，便是天意。那昊立此道统，收纳万族，本就犯了忌讳。如今圣人表态，只怕……前路艰难了。”

　　类似的情景，在不少地方上演。一些原本打算与格物院进行资源贸易的仙家商会，悄悄暂停了谈判；一些派了弟子前去“交流学习”的中小宗门，紧急召回了门人；就连某些对灵能科技颇感兴趣的妖族大部，在感受到元始天尊那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冷意后，也暂时按下了进一步接触的心思。

　　虽然不至于立刻与格物院划清界限，但一种无形的隔阂与压力，已然形成。原本因讲道和万族来朝而显得炙手可热的格物院，仿佛被浇下了一盆来自昆仑山的冰水，那股蓬勃发展的势头，虽然未曾断绝，却明显感受到了一层来自更高层面的、无形的桎梏与寒意。

　　悬巢城，观星塔顶。

　　正感受着院内万族智慧反馈、道基持续成长的昊，几乎是同一时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跨越虚空而来的、冰冷而充满排斥意味的圣人意志。那意志如同无形的枷锁，试图束缚格物院的气运，压制那万族交融的生机。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不再是星海倒影，而是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昊心神震动，却并无畏惧：元始天尊……果然还是来了。披毛戴角，湿生卵化……这便是尔等盘古正宗眼中的洪荒万灵么？吾道之行，乃为众生开智，为文明寻路，岂因尔等好恶而止步？）

　　他抬头，目光仿佛穿透塔顶，直视那冥冥中施加而来的圣人威压，体内那宇宙模型般的大罗道基微微震颤，其中代表万族智慧的脉络光华流转，竟隐隐有一股不屈的意念升腾，与那无形的桎梏相抗。

　　“道不同，不相为谋。”昊低声自语，声音在静室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坚定，“尔守尔之清规戒律，吾行吾之格物大道。这洪荒，并非只有一条路可走。”

　　他深知，元始天尊的这番表态，只是一个开始。未来的道路，必将更加艰难，风雨欲来。但这并未让他退缩，反而激起了他心中那股逆流而上、为这洪荒开辟新路的决绝之意。

　　玉虚宫中，元始天尊仿佛感应到了那微弱的、来自悬巢城的不屈意念，他并未动怒，只是淡漠地收回目光，如同拂去一只微不足道的蚊蝇。

　　“冥顽不灵。”他淡淡吐出四个字，便不再关注，重新阖上双眼，神游太虚去了。

　　然而，圣人之不悦，已然如一块投入命运长河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正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洪荒未来的格局。格物院与昊，正式步入了诸圣的棋局，而第一道来自圣人的寒意，已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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