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入主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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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封大典的喧嚣与荣光尚未完全散去,那顶象征着帝国未来的太子冠冕已然加身。李岩没有沉溺于万民朝拜的虚浮荣光,在典礼结束后的第三日,便以极其低调却坚决的姿态,正式入主东宫。东宫,这座象征着储君地位、也曾见证无数阴谋与倾轧的宫殿,迎来了它前所未有的新主人,也迎来了一场静默却深刻的变革。
踏入东宫正殿“明德殿”的第一刻,李岩便下令撤去了那些华而不实的古董摆设与冗余的装饰。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大夏疆域沙盘,北境草原新划入的版图被清晰地标注出来;墙壁上悬挂起精密的全国水利舆图、物产分布图以及由“天工院”绘制的各种机械原理图;书案旁立起了巨大的书架,分门别类放置着户部档案、工部工程纪要、各地奏报以及“王府实业”的运营数据册。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檀香与陈腐,而是墨汁、纸张与新斫木料混合的、充满生机的气息。
属官体系也被彻底革新。以往东宫属官多是勋贵子弟镀金或各方势力安插眼线的闲职,如今却被李岩带来的实干派填充。精通数算、管理的墨衡被任命为太子舍人,总领东宫文书机要;在北境表现出色的几位寒门将领和文吏被授予洗马、率更令等职;赵铁、韩猛则牢牢掌控东宫护卫,如同铁闸,隔绝了一切不必要的拜访与请托。这里不像一个储君的宫殿,更像一个高效运转的战时指挥部或研发中心。
李岩参与朝政的方式,更是让习惯了太极殿上温吞水节奏的旧式官员们瞠目结舌。
第一次以太子身份听政,兵部禀报边军换防事宜,依旧沿用“大体妥当”、“依循旧例”等模糊言辞。
“大体是多大体?旧例是哪条旧例?”李岩清冷的声音打断汇报,“各军镇实有兵员数额与兵部档案可相符?换防路线、粮草补给计划书何在?预计耗时、耗费几何?有无应对突发状况的预案?”
一连串具体到极致的问题,如同精准的外科手术刀,剖开了兵部官员习惯性掩盖的混沌。那位兵部侍郎汗如雨下,嗫嚅难言。
李岩不再看他,转向御座上的老皇帝,语气沉稳:“父皇,儿臣以为,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兵马钱粮,乃戎事根本,不容丝毫含糊。儿臣建议,日后各部院奏事,凡涉及具体事务,必须附上详细计划、数据支撑及可行性分析,空谈套话,于国无益。”
老皇帝深邃的目光看了李岩一眼,又扫过下方那些面露不安的臣子,缓缓颔首:“太子所言,乃老成谋国之道。兵部,按太子要求,重新拟定详章呈报。”
退朝后,几位部阁重臣聚在值房,相视无言,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不适。
“太子……锐气太盛啊。”
“事事较真,锱铢必较,岂是仁君风度?”
“长此以往,我等岂非成了只会拨弄算盘的吏员?”
这股不适感,很快在具体事务中演变为激烈的碰撞。
漕运总督上奏,请求拨款百万两,疏浚一段关键河道,言辞恳切,言明关乎漕粮命脉。
李岩没有立刻批复,而是让墨衡调阅了近十年该河段的工程档案与耗费,并派东宫属官携“天工院”匠人实地勘测。
结果令人震惊:该河段疏浚频率极高,耗费巨大,但问题从未根治。勘测报告更指出,河道设计存在天然缺陷,且上游林木砍伐失控,导致泥沙淤积严重。
在东宫召集的相关部门会议上,李岩直接将数据摆在桌上:“十年,疏浚此河段累计耗银一百八十万两!平均每石漕粮经此段,成本高出四成!如此低效靡费,漕督衙门作何解释?”
漕运系统出身的官员脸色铁青,有人强辩:“殿下,河道之弊,乃积年顽疾,非一日之功……”
“非不能治,乃不为也!”一位东宫年轻属官立刻起身,指着勘测图和水流分析数据,“下官已设计出新河道走向与护堤方案,并建议在上游丘陵广植林木,固土保水!虽初期投入稍大,但可保此段五十年通畅,总体核算,可节省国帑千万两!”
改造河道?植树造林?这触动了多少依靠频繁工程从中渔利的官员的命脉!会议不欢而散。次日,弹劾那位年轻属官“妄改祖制”、“年少狂悖”的奏章,便悄然递到了老皇帝案头。
另外李岩的用人制度也遭到质疑,李岩大力提拔在北境和“王府实业”中表现出色的寒门子弟进入东宫和关键部门,这严重冲击了依靠门荫、科举正途(被世家大族把持)晋升的旧有官僚体系。
一位出身名门的给事中,对东宫破格任用一位仅因精通算学、善于管理的墨家子弟为东宫典簿官大为不满,当庭质疑:“殿下!典簿之职,清贵重要,非熟读诗书、明晓经义者不能胜任。此匠籍之子,虽有小慧,恐难当大任,有损东宫清誉!”
李岩看着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孤用人,唯才唯能。他能在半月内厘清北境大军三个月的粮秣耗用,分毫不差;能在三天内核算出漕运新方案可节省多少银两。请问王给事中,你熟读的诗书,可能解北境将士饥寒?可能充帝国空虚府库?若不能,便休要以‘清誉’二字,阻挠实干之人为国效力!”
一番话,驳得对方面红耳赤,哑口无言。但这股怨气,却悄然在庞大的士族官僚集团中积聚。
夜色下的东宫,灯火通明。李岩揉着眉心,看着桌上几份言辞激烈、指责他“操切从事”、“不近人情”的密奏,嘴角泛起一丝冷意。他知道,这是旧体系的反扑,是习惯惰性与既得利益者对变革的本能抵抗。
谭淼淼端着一碗冰糖雪梨走进书房,看到他眉宇间的倦色与冷峻,轻轻将碗放下。
“遇到阻力了?”她轻声问。
“意料之中。”李岩接过碗,温热的触感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缓,“他们习惯了浑水摸鱼,现在我非要水清见底,他们自然不舒服。”
“水清则无鱼,”谭淼淼在他身边坐下,拿起一份关于漕运的争议文书看了看,“但水浊,则养痈成患。殿下做的没错。只是……手段或可稍加变通。”
“哦?”李岩看向她。
“譬如这漕运,触及利益太大,强硬推行改造,恐生事端。或可先选择一段非核心河道进行试点,以其成功后的巨大效益,来堵住悠悠众口。同时,对于旧有人员,也可甄别优劣,能改造者予以留用,给予新路,顽固不化者再行清除。分化瓦解,总比铁板一块要好对付。”
李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淼淼的话,总是能在他专注于“破”的时候,提醒他“立”的艺术。她不仅是他的爱人,更是他不可或缺的智囊与精神支柱。
“看来,我这把刀,有时候也需要裹上棉布。”李岩握住她的手,感受着那份安定人心的力量,“只是,朝堂之上,绵里藏针者众,我若不强硬,他们便会得寸进尺。”
“恩威并施,刚柔相济。”谭淼淼微笑道,“殿下心中有猛虎,亦能细嗅蔷薇。”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韩猛在门外低声禀报:“殿下,刚收到消息,以吏部张侍郎、漕运李总督为首的几位官员,今夜在……在三皇子旧府旁的一处隐秘别院聚会,似在密议。”
李岩眼神一凛。三皇子虽已被禁足,但其残余势力,与旧官僚集团中的守旧派,显然正在合流。
“知道了,继续监视。”李岩沉声道。
他走到窗边,望着皇城沉沉的夜色。东宫的新政,就像投入这潭深水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正在演变成一股股试图将石头推出的暗流。
真正的较量,从来不在战场,而在这看似平静,实则杀机四伏的庙堂之上。他的改革之路,注定布满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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