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暗夜淬火

　　御前献扇带来的清风，并未能吹散围绕靖王府的凝重气氛，反而如同在暗流上投下一颗石子，激起了更深的漩涡。那无需人力、凭空生风的“奇巧”，在让老皇帝龙心大悦的同时，也无疑加深了大皇子与三皇子心中的忌惮与危机感。他们意识到，李岩所掌握的，已不仅仅是财富和声望，更是一种难以理解、却可能带来颠覆性力量的知识。

　　这种认知，促使他们加快了行动的步伐，也更加关注靖王府“天工院”内的一切动静。那彻夜不息的灯火、隐约传来的金属轰鸣、以及日益严格的守卫，都预示着那里正在孕育着不凡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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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王府，“天工院”深处，与谭淼淼那安静而充满霉味的“微生物实验室”截然不同，这里是一片炽热与力量的领域。

　　一座依据李岩设计图纸建造的小型高炉，正咆哮着喷吐着灼人的热浪。炉膛内，焦炭（由普通木炭进一步干馏制得，比木炭燃烧温度更高）熊熊燃烧，释放出惊人的热量，将投入其中的铁矿石熔化成沸腾的、橘红色的铁水。空气中弥漫着硫磺、金属和焦炭混合的刺鼻气味，灼热的气流让周围的景物都微微扭曲。

　　李岩赤膊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汗水淋漓，在炉火的映照下闪烁着油亮的光泽。他并非亲自担任铁匠，而是紧盯着铁水的成色和炉温，不时大声指挥着负责鼓风和投料的工匠。他那属于特种兵的强健体魄，在此刻展现无遗，肌肉线条贲张，充满了力量感。

　　“温度够了！出铁！”李岩猛地一挥手。

　　工匠们熟练地用长柄铁勺舀出炽热的铁水，注入预先准备好的砂模中。这一次，李岩要求锻造的，并非寻常刀剑，而是根据唐代陌刀构想改良的一种长柄大刀，要求兼具极大的重量、无匹的劈砍力以及足够的韧性。

　　砂模冷却后，粗糙的刀坯被取出。接下来的步骤，才是关键。李岩亲自操起一柄大锤，与其他几位精选的力壮工匠一起，围绕着通红的刀坯，开始进行反复的锻打。

　　“铛！铛！铛！”

　　沉重而有节奏的锤击声在工坊内回荡，每一下都火星四溅。这不是简单的成型，而是为了在捶打中进一步排除杂质，细化晶粒，并通过控制锻打的温度和次数，来调整钢材的硬度和韧性，这便是最原始的“热处理”与“锻打渗碳”。

　　李岩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盯着刀坯颜色的变化，指挥着捶打的力度和频率。汗水沿着他的额角、脊背流淌，滴落在灼热的地面上，发出“嗤”的轻响，瞬间蒸发。他的全部精神都凝聚在这把即将诞生的武器之上。

　　谭淼淼曾悄悄来看过一眼，见到他在烈火与钢铁间专注而充满力量的身影，没有打扰，只是默默留下了更多清热祛暑、补充体力的药茶。她知道，他正在打造属于他自己的利爪与獠牙。

　　经过不知多少次的锻打、淬火（快速冷却增加硬度）、回火（适度加热消除内应力增加韧性），再经过工匠的精心打磨开刃，一柄造型狰狞、寒光凛冽的陌刀终于成型。刀身狭长略带弧度，刀背厚重，刃口闪烁着幽冷的寒光，全长近一丈，需要极大的臂力才能挥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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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刀之日，选在了“天工院”内的演武场。李岩、韩猛、赵铁以及少数几位核心工匠在场。为了测试其威力，李岩命人搬来了十副从军中淘汰下来的老旧铁甲，层层叠放，固定在一个坚实的木桩上。

　　韩猛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腕，双手紧握陌刀长长的刀柄。他天生神力，是测试此刀的最佳人选。他低喝一声，腰腹发力，全身力量贯注于双臂，陌刀划破空气，带着一道凄冷的弧光，狠狠地劈向了那叠铁甲！

　　“锵——咔嚓！！！”

　　一声刺耳欲聋的金属撕裂声爆响！

　　火星狂溅之下，只见刀光过处，那十层铁甲如同纸糊一般，被从中轻易地劈开！刀势未尽，甚至将后面那坚实的木桩也劈入近半！断面光滑得令人心悸！

　　韩猛保持着劈砍的姿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陌刀，又看看那被劈开的铁甲和木桩。他跟随李岩日久，见识过不少宝刀利剑，但如此恐怖的破甲能力，简直是闻所未闻！

　　“殿下！此刀……此刀真乃神兵！”韩猛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猛地单膝跪地，双手将陌刀高高举起，呈给李岩，脸上充满了狂热与敬畏，“有此神兵利器，我靖王府将士如虎添翼！战场之上，谁人能挡？！”

　　李岩接过陌刀，入手沉重，刀身传来的冰冷触感却让他心中热血沸腾。他轻轻抚过光滑的刀面，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毁灭性力量。这不仅仅是一把刀，更是他掌握核心军工技术的证明，是王府私兵未来战斗力的保障。

　　“起来吧。”李岩将韩猛扶起，目光扫过在场同样激动不已的众人，“此刀工艺，必须严格保密。从今日起，全力打造，优先装备府兵精锐！”

　　手枪不能堂而皇之出现在世人眼前，但是钢刀可以！

　　“是！”众人齐声应诺，声音中充满了信心与干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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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靖王府的围墙，并不能完全隔绝所有窥探的目光。就在韩猛试刀后不久，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三皇子府邸的阴影之中。

　　密室之内，三皇子李琮正把玩着一只他最珍爱的曜变天目盏，茶盏在灯光下变幻出梦幻般的七彩光晕。听着死士低声的禀报，他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靖王于府内秘设工坊，以奇法炼铁，炉火日夜不息。今日其护卫统领韩猛，试一新铸长刀，劈十层铁甲如裂帛，木桩亦断……属下推断，靖王已能自产……精钢。”

　　“精钢”二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李琮的心上。他手中的动作彻底停滞，脸上的温润笑容瞬间冻结，变得无比阴沉。

　　能自产精钢？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李岩可以摆脱对工部和传统铁匠的依赖，独立打造最精良的武器装备他的私兵！若李岩私兵配上如此神兵利器……李琮几乎不敢想象那画面。

　　“啪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骤然响起！

　　那只价值连城、堪称艺术瑰宝的曜变天目盏，竟被李琮生生捏碎！锋利的碎片割破了他的手指，鲜血混着温热的茶水顺着指缝滴落，他却浑然不觉。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翻涌着嫉妒、愤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老六！他的好六弟！不仅在朝堂上与他争锋，在财富上碾压他，如今更是在这最根本的武力根基上，走到了他的前面！

　　“李！岩！”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嘶哑，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他猛地挥手扫落案几上的茶具，任由其摔得粉碎。必须阻止他！无论如何，必须阻止他！不能再让他这样发展下去了！

　　李琮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指，眼神变得无比幽深和狠毒。一个更加阴险、旨在彻底摧毁李岩根基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疯狂滋生。这一次，他要动的，是李岩如今最耀眼，也最容易被攻击的命脉——那庞大的“王府实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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