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龙凤胎

　　日子在表面的繁华下流淌，京城权贵的目光被大皇子府的一则喜讯牢牢抓住——大皇子妃沈清如平安诞下了一对龙凤胎。

　　五皇子府

　　侍女带来的消息让秦灵放下手中的话本。她沉默了片刻，脸上没有太多喜色，反而笼上一层淡淡的忧虑。

　　“龙凤胎…清如姐她…”

　　她低声自语，同为女子，她更能体会生产的艰险和产后调养的重要。

　　“听说她之前身子就弱，这一下生两个，怕是…”

　　她没再说下去，眉头微蹙，看向窗边。

　　谢烬依旧在看书，阳光勾勒着他略显苍白的侧脸轮廓。闻言，他指尖在书页上停顿了一瞬，才缓缓翻过，声音带着一丝“病弱”的疲惫：“嗯，天降福泽，父皇定然欣慰。于我皇家，总是喜事。”

　　“那咱们送点什么？”

　　秦灵走到他身边坐下，声音放轻了些，带着纯粹的关切，“我想着，清如姐刚生产完，身子肯定虚得很。库房里那些温补的人参、血燕之类的，多送些过去吧？总归是对她身子有好处的。”

　　谢烬抬眼，对上她眼中不掺假的担忧，眸色微暖。他放下书，指尖轻轻拂过她的手背：“王妃心善。便依你。拣些温补滋养的药材送去便是。”

　　大皇子府，满月宴

　　府邸装点得富丽堂皇，贺喜声浪喧嚣震耳。谢怀明满面红光，接受着潮水般的恭维。

　　角落回廊

　　谢承凛不耐地扯了扯领口，对身边的苏凌霜低语：“吵得人心烦。这满堂的‘恭喜’，不知有几分真心。” 他目光掠过人群，带着惯有的讽意。

　　苏凌霜神色清冷，目光沉静地扫过喧嚣的宴席。当看到被众人簇拥的谢怀明时，她极细微地撇了下嘴角，随即又恢复了波澜不惊。

　　她并未回应谢承凛的抱怨，只轻轻整理了一下袖口。

　　谢承凛想揽她的腰，苏凌霜却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只递给他一个平静无波的眼神。

　　谢承凛挑眉，收回手，倒也不恼，只懒洋洋地靠在廊柱上，目光追随着她清冷的侧影。

　　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传来。

　　只见谢烬由秦灵小心搀扶着走进来，他脸色苍白如雪，脚步虚浮。两人奉上礼物，秦灵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眼神却难掩对谢烬“状况”的“忧心”。

　　“五弟身子如此不适，还劳烦亲至，为兄实在过意不去。”谢怀明迎上。

　　“咳咳…大哥…咳咳…喜得龙凤麟儿…咳咳…小弟…咳咳…岂能不来道贺…”谢烬咳得气若游丝。

　　趁着谢烬“虚弱”地被安置好，秦灵立刻向苏凌霜使了个眼色。两人默契地避开人群，悄然走向内室。

　　内室，药香弥漫

　　沈清如靠坐在软榻上，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强撑着精神。摇篮里，两个粉雕玉琢的婴儿正安静地睡着。

　　“清如姐！”

　　秦灵快步上前，声音放得很轻。

　　“你怎么样？看着还是好累。”

　　她看着沈清如明显憔悴的脸庞，担忧更甚。

　　沈清如见到她们，脸上露出一抹虚弱的、却真心的笑容：

　　“灵儿妹妹，凌霜妹妹，你们来了。我还好，就是…有点力不从心。”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摇篮。

　　“让我看看。”

　　苏凌霜走上前，动作自然而利落地搭上沈清如的手腕。片刻后，她清冷的眉宇间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声音不高却清晰：“产后失于调养，忧思过甚，气血两亏。清如姐，你需静养，万不可再劳心费神。外面那些喧嚣，能避则避。”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摇篮里熟睡的婴儿身上，那双总是冷静沉着的眸子里，充满看到新生儿的柔软，“孩子安好，你更要保重自身。”

　　秦灵立刻接话：“就是！外面吵得人头疼，你怎么休息得好？我们带来的药材，你让太医看看，挑合适的用，先把身子养好是正经。”

　　她握了握沈清如微凉的手，“孩子还小，最需要你健健康康的。”

　　苏凌霜在一旁微微颔首。

　　沈清如看着眼前这两位并非自己阵营、却在此刻流露出纯粹关怀的妯娌，眼圈微微泛红。

　　她反握住秦灵的手，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谢谢…谢谢你们。我知道…只是…看着两个孩子，我…” 她欲言又止。

　　“为人母者，心系子女是天性。”

　　苏凌霜的声音依旧冷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但唯有母亲根基稳固，方能为稚子遮风挡雨。清如姐，顾好自己，便是顾好他们。”

　　她的话简洁有力，像一剂定心丸。

　　沈清如怔怔地看着苏凌霜清澈坚定的目光，又看看秦灵眼中的担忧，紧绷的心弦似乎松动了些许。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了…谢谢你们。”

　　这一刻，她只是一个需要关怀和指引的母亲。

　　回程马车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秦灵长长舒了一口气，靠进软垫里：“呼…总算出来了。感觉像打了一场仗。”

　　谢烬慵懒地将她揽入怀中：“辛苦王妃了。”

　　秦灵在他怀里闷闷地说：“清如姐看着真让人揪心…她太累了…那两个孩子那么小…”

　　语气里充满了单纯的忧虑。

　　谢烬抚着她后背，眼神望向车窗外沉沉的夜色：“生于帝王家，福泽与枷锁同至。我们能做的，不过是…”

　　他顿了顿，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语气带上点促狭，“护好眼前人，再…想想如何让这府里也热闹些？”

　　秦灵瞬间惊醒，脸颊飞红：“谢烬！你这黑心汤圆！刚演完‘病入膏肓’就想‘开枝散叶’？门儿都没有！先把你这‘病秧子’人设给我崩瓷实了再说！”

　　“呵呵呵……”

　　谢烬低沉愉悦的笑声在车厢内漾开。马车载着一室暖意驶向府邸。而大皇子府那场盛大宴席的余温，正如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各派势力心中激荡开新的涟漪。沈清如的忧虑，无声，却沉重。

　　七皇子府马车内

　　谢承凛看着身边闭目养神的苏凌霜，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慵懒的探究：“爱妃今日…似乎格外关心大皇嫂的身子？连她眼底的青影都看得分明。”

　　苏凌霜缓缓睁开眼，眸光清冷：“医者本分罢了。她脉象虚浮，忧思过重，再强撑下去，恐伤及根本。” 她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哦？只是医者本分？”谢承凛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带着点戏谑，“本王怎么觉得…爱妃看到那对小团子时，眼神都软了几分？” 他精准地捕捉到了她那时眼中的柔软。

　　苏凌霜神色不变，只微微侧头避开他过于贴近的气息，耳根却不易察觉地泛起一丝极淡的粉色。

　　她语气依旧平静，却难得地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波澜，像是平静湖面被投下了一颗小石子：“稚子何辜。那般玉雪可爱，任谁见了，心肠也会软上一分。殿下难道没有？”

　　她巧妙地将问题抛回给他，清冷的眸子里难得地带上了一丝细微的、近乎狡黠的光。

　　谢承凛一愣，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愉悦。

　　他伸手，这次成功地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指腹在她细腻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爱妃说得对。本王的心肠…在看到爱妃时，才是最软的。”

　　他成功地将话题又绕回了她身上，眼底的探究被更深的柔情取代。

　　苏凌霜挣了一下没挣开，便由他握着，重新闭上了眼睛。

　　只是那微微抿起的唇角，似乎比平时柔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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