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薪火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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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去帆影接东溟,

  千年薪火未曾停。

  莫道奇术皆夷产,

  原是汉家旧典经。

  长安的夏日常有雷阵雨,御书房的窗被雨打得噼啪响,虾仁却浑然不觉。他面前摊着两份文书:一份是周侗从吕宋发来的,详细记录了大秦古船残骸中发现的织机零件,形制竟与西汉古墓出土的“提花机”有七分相似;另一份是译馆新译出的《大秦工艺录》,开篇赫然写着“纺织之术,传自东方丝国,名曰‘机杼经’”。

  “丝国……”虾仁指尖点在“机杼经”三字上,目光落在案头那卷老军医留下的竹简上。竹简中恰好有一段残篇:“前汉有巧匠名陈宝光,造机五十综者五十蹑,六十综者六十蹑,织锦如绘,传于西域……”

  苏子谦捧着刚煮好的雨前龙井进来,见虾仁对着文书出神,笑道:“陛下,译馆的先生们查遍了《汉书》《西域传》,果然找到了记载——汉宣帝时,陈宝光妻的确将提花机技艺传至西域,后来经安息(波斯)辗转传入大秦,只是中原几经战乱,这门技艺反倒在本土失传了。”

  虾仁端起茶盏,水汽氤氲了视线:“就像那锻钢术,竹简上说‘汉武时,酒泉都尉赵氏,创百炼钢法,赠于乌孙,后传西去’,结果三百年后,反倒要从大秦的古船里,才能窥见原貌。”他忽然想起灰色光幕初现时,系统提示的“文明传承”支线任务,当时只当是虚影,如今才知,这任务早已刻在历史的骨血里。

  正说着,译馆的首席先生跌跌撞撞闯进来,手里举着译好的羊皮卷,老泪纵横:“陛下!找到了!这《大秦天文志》里说,他们的‘地动仪’,竟是仿造张衡的候风地动仪所制,只是将铜珠改为铁球,灵敏度更胜一筹!”

  羊皮卷上画着的仪器,果然与《后汉书》记载的地动仪如出一辙,只是在细节处做了改良:用齿轮代替了机关,用刻度盘标注了方位。旁边的注释写道:“张衡之器,能测地动方向,然不能记时。吾辈加齿轮轮系,附以漏刻,始知震发时刻……”

  虾仁看着那齿轮轮系,忽然想起太子在沙盘上画的“转轮机”,又想起登州船坞里工匠们按竹简造出的水力齿轮——原来这些被视作“夷人奇术”的机关,源头竟都是中原古技。

  “传旨工部,”虾仁放下羊皮卷,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将《考工记》《天工开物》等古籍悉数整理,与大秦传来的工艺录对照,查漏补缺,编一部《古今工艺大成》!”

  旨意一下,长安的工匠坊与太学顿时热闹起来。老工匠们翻出压箱底的祖传图谱,太学学子们钻进藏书楼抄写残篇,连西域来的胡商也捧着家传的《西域工艺考》前来献书,说书中记载的“琉璃吹制法”,实为东汉时西域工匠从洛阳学得,只是中原改用铅釉陶,反将琉璃术丢了。

  七月中旬,周侗的使者从吕宋带回一个震撼消息:大秦古船的货舱里,竟藏着一卷用丝绸包裹的《九章算术》残卷,上面有大秦学者的批注,将“割圆术”的圆周率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七位,比祖冲之的计算早了近百年。

  “他们竟能看懂《九章算术》?”太子捧着残卷,指着上面的批注,“这符号像小旗子,是什么意思?”

  译馆先生笑着解释:“这是大秦人创制的‘代数符号’,用来替代算筹,其实原理与《九章算术》中的‘方程术’完全相同。您看这‘未知数’的符号,多像咱们的‘天元术’里的‘元’字草写。”

  虾仁看着那似是而非的符号,忽然想起在潼阳关时,用算筹计算粮草的日子。那时他总觉得中原算术繁琐,羡慕弗朗机人的“阿拉伯数字”,如今才知,那些数字的传播路径上,处处印着汉家算经的辙痕。

  八月初,登州传来捷报:王二柱率领的工匠营,按大秦古船里的“水转大纺车”图纸,结合竹简记载的“水排”原理,造出了能同时纺百缕纱的“千丝机”。试车那日,数百名纺织女工围着机器惊叹,纱线如瀑布般从机杼中涌出,一日的产量抵得上过去一个月。

  “这机器的飞轮,分明是《后汉书》里杜诗水排的改型!”王二柱在奏报里激动地说,“红毛夷的织布机,看着花哨,拆开了才发现,核心的‘综蹑’结构,和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提花机一模一样,只是加了几个小齿轮!”

  消息传到西域,更引发了一场“溯源热”。于阗国的玉匠带着祖传的“解玉砂”秘方来长安,说这方子实为东汉班超通西域时,中原玉匠所授,只是他们在其中加了金刚砂,解玉更快;波斯的使者则献上“龙骨水车”的改良版,车身上刻着模糊的汉字“翻车”,正是三国时马钧创制的龙骨水车,只是将木链改为铁链,更耐磨损。

  虾仁将这些“改良技”一一绘入《古今工艺大成》,在扉页写下:“技艺如流水,随地赋形,其源则一,皆出中华。”他忽然明白,当年在潼阳关,灰色光幕为何总在斩杀胡兵后,偶尔闪现“文明点”——原来杀伐破局,终究是为了让文明的薪火,能在更广阔的土地上燃烧。

  深秋时节,周侗派来的使者带回了大秦的最新回信。信中说,他们的学者考证出,连弗朗机人引以为傲的“火炮”,其最初的火药配方,也是源自隋唐时炼丹家的“伏火法”,经阿拉伯商人传入欧洲,才改良为火炮。随信送来的,还有一尊缩小的火炮模型,炮身上刻着的花纹,竟能看出几分唐代“飞火流星”(早期火箭)的影子。

  “红毛夷总说咱们的火药是‘妖术’,”王二柱恰好从登州回京述职,闻言啐了一口,“如今总算知道,他们玩的不过是咱们老祖宗玩剩下的!”他献上新造的“连珠铳”,铳管上刻着“诸葛连弩”的字样,“这玩意儿,就是按诸葛亮的连弩改的,加了火药推进,一次能射十发!”

  虾仁接过连珠铳,掂量着沉甸甸的铳身,忽然想起第一次在潼阳关用长矛杀敌时,系统提示的“基础矛术源自秦汉”。原来从始至终,他赖以破局的力量,从来不止是杀伐点,更是那些流淌在血脉里的传承。

  入冬后,《古今工艺大成》的初稿完成,足足装了三十个书箱。虾仁让人将其中一部送往太学,供学子们研读;另一部交给工部,让工匠们对照改良器具;还有一部,特意送了副本给大秦的使者,附信写道:“薪火同源,何必分彼此?愿共续《机杼经》,再补《考工记》。”

  使者走的那天,长安飘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虾仁带着太子站在城楼上,看着西去的驼队,驼铃在风雪中悠扬。太子指着远处的商队,那些商队里,中原的织机与大秦的齿轮同车,汉家的算筹与西域的沙盘并置,像一幅流动的文明长卷。

  “父皇,”太子忽然问,“以后我们会不会忘了自己的根?”

  虾仁望着太学方向,那里的灯火彻夜通明,学子们正在诵读《古今工艺大成》的序言。他笑着摇头:“不会。因为根不在书本里,在咱们的手里——你看那织布的机杼,锻钢的火炉,算筹上的数字,都是活着的根。”

  回到御书房,虾仁再次翻开老军医的竹简。在最后一页的角落里,他竟发现了一行极小的字,像是临终前刻下的:“技可传,火可续,唯人心不可灭。”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却掩不住城中的暖意。工部的工匠坊里,新造的水力锻机正在轰鸣,火星映红了工匠们的脸;太学的油灯下,学子们正用大秦的代数符号,演算着《九章算术》里的难题;西域的商栈中,胡商们捧着《古今工艺大成》,对着中原的织锦图谱啧啧称奇。

  虾仁知道,所谓劈开宿命,从来不是斩断过去,而是在溯源中找到前行的力量。就像那从汉家传到西域,又从大秦传回中原的技艺,兜兜转转,终究要在这片土地上,开出更繁盛的花。

  夜渐深,他将竹简小心收好,放在《古今工艺大成》的最上面。灰色光幕忽然在脑海中亮起,浮现出一行新的文字:“文明传承支线任务完成度80%,奖励‘薪火不灭’特性——所有工艺改良速度提升50%。”

  虾仁笑了。这哪里是系统奖励,分明是千年传承的必然。

  雪还在下,御书房的烛火却越发明亮,照亮了案头那卷即将送往登州的海图。图上,从长安到吕宋,从大秦到南海,被一条条新画的航线连接起来,像一张巨大的网,网住了流动的薪火,也网住了劈开宿命后的,无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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