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男扮女装的炮灰长公主。（十七）

　　昭华殿的“风波”在外界看来，似乎被帝王强势地压制了下去。

　　御膳房数名宫人被秘密处决，那位新来的点心娘子更是人间蒸发。

　　慕容烬以铁血手腕向所有人宣告着触逆鳞者的下场，同时也将昭华殿护得如同铁桶一般，连只可疑的飞蛾都难以靠近。

　　慕容华乐得清静，借着“受惊休养”的名头，彻底免了晨昏定省，终日只在殿内看书、抚琴，或是摆弄那几盆新送来的、姿态奇崛的寒兰。

　　慕容烬每日必来，有时带着稀奇的贡品，有时只是枯坐片刻，目光胶着在慕容华身上，如同守着宝藏的恶龙，却谨守着那道无形的界限，不敢越雷池半步。

　　他似乎在用这种笨拙而偏执的方式，弥补着之前的“失职”，并渴求着慕容华能再给他一丝好脸色，或是像上次那样，轻描淡写地“指点”他一句。

　　这日，慕容华正对着一局残谱沉吟，锦书进来禀报，“殿下，相府苏小姐递了帖子，听闻殿下受惊，特来探望。”

　　慕容华执棋的手指微微一顿。

　　苏明月……这位原世界的女主，天真烂漫，才华横溢，对他这位“华姐姐”一直抱有超乎寻常的亲近与仰慕。

　　在原本的剧情里，他该是那个对女主爱而不得、默默守护的深情炮灰。

　　如今，这步棋，或可一用。

　　“请她进来。”他放下棋子，淡淡道。

　　不多时，一阵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便由远及近，苏明月穿着一身娇嫩的鹅黄衣裙，像一只快乐的云雀，翩然飞入殿内。

　　“华姐姐！”她无视殿内略显沉凝的气氛，径直跑到慕容华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上下打量，小脸上满是担忧，

　　“听说前几日有坏人想害你？你可吓死明月了！现在可大好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少女身上清新的花果香扑面而来，柔软的触感透过薄薄的春衫传来。

　　慕容华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强压下推开她的冲动。他厌烦这种近距离的接触，无论男女。

　　但面上，他却露出一抹极淡却真实的（至少看起来真实）温和笑意，轻轻拍了拍苏明月的手背，

　　“劳明月挂心，已无大碍了。”

　　他的声音本就清越，此刻刻意放柔，更是如同春风拂过琴弦，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与温柔。

　　苏明月仰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因为“病”中，慕容华未施粉黛，墨发只用一根素簪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反倒更添了几分慵懒随性的风致。

　　那双桃花眼微微弯起，里面漾着的不再是平日令人心碎的忧郁疏离，而是真切的、浅淡的暖意。

　　苏明月的心跳不由得漏了几拍，脸颊微微泛红，挽着慕容华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娇憨的依赖，

　　“那就好！华姐姐，你都不知道，我听说的时候都快急哭了！这宫里也太危险了，还是我们以前在一起讨论诗书、赏花画画的时候最快活……”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往事，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对“华姐姐”的仰慕与眷恋。

　　慕容华耐心听着，偶尔颔首，或是递上一块她爱吃的点心，动作自然而体贴。

　　他扮演着一个完美的、温柔知性的“姐姐”角色，引导着苏明月的话题，时而点评几句诗词，时而询问她近日的见闻。

　　苏明月只觉得今日的华姐姐格外不同，少了些距离感，多了几分让她心安的温柔。

　　她看着慕容华垂眸为她斟茶时那纤长浓密的睫毛，看着他执杯时那如玉雕琢的手指，看着他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心头如同小鹿乱撞。

　　她甚至觉得，那些所谓的才子俊杰，与华姐姐相比，都显得那般庸俗不堪。

　　若是能永远陪在华姐姐身边……

　　殿内气氛融洽，暖意融融。

　　然而，这温馨的画面，落在某些人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慕容烬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他那位清冷疏离、连他靠近都需要隐忍的皇姐，正任由那个相府的小丫头亲密地挽着手臂，眉眼温和，唇边带笑！

　　那笑容，是他从未得到过的、毫无防备的柔和！

　　一股酸涩暴戾的妒火“腾”地窜起，瞬间烧红了他的眼眶！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上前，将那不知死活的小丫头从皇姐身边撕开！

　　但他不敢。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

　　皇姐喜欢这丫头，皇姐对她笑了……如果他贸然发作，皇姐一定会生气，会更讨厌他……

　　他像个躲在阴影里、看着主人宠爱其他小狗的大型犬，委屈、愤怒、嫉妒得快要发疯，却只敢龇着牙，发出压抑的低呜。

　　他最终没有进去，只是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僵硬地立在殿外廊下，听着里面传来的、皇姐难得的、轻柔的说话声和苏明月清脆的笑声，每一声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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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宫道另一侧。

　　沈清弦与下朝的同僚边走边谈论着政事，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昭华殿的方向。

　　他看到了殿外那道如同困兽般压抑的玄色身影，也隐约听到了殿内传来的、属于少女的欢快笑声。

　　他脚步未停，面上依旧是与同僚交谈时的温雅浅笑，眸底却掠过一丝了然。

　　长公主殿下这一手……真是妙极。

　　利用苏明月这天真烂漫、家世显赫的相府千金，既全了“姐妹情深”的戏码，安抚了可能因择婿宴和中毒事件而浮动的外界视线，又恰到好处地……刺激了那位早已深陷泥沼的陛下。

　　苏明月的亲近，像一面镜子，照出了陛下求而不得的狼狈与疯狂。

　　而这，恐怕正是殿下想要看到的。

　　将一头疯犬的缰绳握在手中，时而冷落，时而借他人之手给予刺激，让其始终保持在那根危险的、摇尾乞怜的弦上。

　　这位殿下，不仅聪明，更是深谙掌控人心之道。

　　沈清弦心中那份探究与兴趣，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愈发深邃。

　　他很好奇，殿下下一步，又会如何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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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华殿内，苏明月终于依依不舍地告辞离去，答应明日再来看望“华姐姐”。

　　殿内恢复了寂静。

　　慕容华脸上那抹温和的笑意瞬间褪去，只剩下惯有的清冷。

　　他抬手，揉了揉被苏明月挽得有些发麻的手臂，眼底闪过一丝厌烦。

　　锦书上前，低声道，“殿下，陛下……方才在殿外站了许久，脸色很不好看，但最终没进来。”

　　慕容华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知道了。”他语气平淡。

　　狗，不仅需要奖励，偶尔也需要让他看看，主人并非只有他一个选择。

　　适当的嫉妒，能让他更加不安，也更加……听话。

　　他放下茶杯，目光掠过窗外。

　　暮色渐合，宫灯次第亮起。

　　慕容烬此刻，想必正在某个地方，被嫉妒啃噬得坐立难安吧？

　　他不需要去看，也能想象出那条“疯犬”焦躁徘徊的模样。

　　这盘棋，越来越有趣了。

　　而他，才是那个执子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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