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父与子（2）

　　地底黑暗空间，意识的对决已至白热化。

　　迪迦的光线与路西法的暗红洪流不断碰撞，炸开一圈圈无声的能量涟漪。

　　但碇真嗣意识到，这样下去只会是能量的消耗，无法触及核心。

　　他必须直面那个隐藏在路西法庞大力量之后，那颗冰冷、封闭、却又承载着无尽执念的——父亲的心。

　　迪迦胸前的计时器光芒忽然变得柔和，他放弃了纯粹的对抗，任由自己的意识化作一道流光。

　　强行突破了路西法外围那狂暴的能量壁垒，如同潜入深海般，义无反顾地冲入了路西法的最深处，冲入了碇源堂的意识核心。

　　那里并非一片黑暗，而是一个不断闪烁、破碎、扭曲的空间。

　　无数记忆的碎片如同雪花般飞舞。

　　年轻的碇源堂与碇唯在夕阳下的初次相遇，她温暖的笑容仿佛能融化一切坚冰。

　　第二次冲击的惨状，赤红的海水，崩塌的世界，以及碇唯在初号机中微笑着消散的身影，只留下一句“对不起，源堂”。

　　无数张绫波丽那毫无表情的脸庞，如同人偶般被制造、使用、废弃。

　　真嗣幼时怯懦、渴望又畏惧的眼神。

　　还有那永无止境的计算、冰冷的仪器、以及深埋于死海之下的，名为“人类补完”的庞大计划……

　　所有的画面都指向一个终点——那个消失在光之中的女人。

　　真嗣的意识体在这片混乱的记忆风暴中艰难前行，他终于看到了——碇源堂就站在那。

　　背对着他，身影孤独而僵硬，仿佛与周围那些冰冷的记忆碎片融为一体。

　　“父亲！”

　　真嗣喊道。

　　碇源堂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了那副反光的眼镜，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空洞和疲惫。

　　他看着真嗣，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真嗣的声音带着哭腔。

　　“妈妈她……她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

　　“唯……”

　　碇源堂只是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这是支撑他存在的唯一基石。

　　“只有……见到她……”

　　“你见不到的！”

　　真嗣几乎是吼了出来，泪水夺眶而出。

　　“用这种方法，就算打开了门，见到的也根本不是妈妈。”

　　“那只是你想象出来的幻影！你只是在逃避！逃避没有妈妈的世界，逃避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这句话仿佛刺痛了碇源堂最深的伤口，他猛地朝真嗣扑了过来，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司令。

　　更像是一个陷入绝境的困兽，与真嗣扭打在一起。

　　没有技巧，只有最原始的力量宣泄，是父亲与儿子之间迟到了十几年的、扭曲的“交流”。

　　他死死地抱住父亲，任由他挣扎，任由那冰冷的外壳在激烈的对抗中出现裂痕。

　　“爸爸……停下来吧……”

　　真嗣将头埋在父亲的肩头，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

　　“我很想你……我也很想妈妈……但是……我们得继续活下去啊……”

　　碇源堂挣扎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那冰冷的躯壳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儿子滚烫的眼泪和颤抖的拥抱中，开始融化、崩裂。

　　外界，黑暗空间。

　　路西法与迪迦同时开始了最后的蓄力，路西法双臂缠绕着暗红色的毁灭能量，那是由无数使徒怨念与碇源堂绝望执念融合而成的哉佩利敖光线。

　　迪迦则将全身的光能，对伙伴的信任，对人类的守护，以及内心深处对父亲那份复杂的情感。

　　全部凝聚起来，这一次，光线不再是单纯的炽白，那是希望与理解的力量。

　　两道截然相反、代表着创造与毁灭的光线，如同两条咆哮的巨龙，在这片黑暗的空间中轰然对撞！

　　没有爆炸，只有极致的光与暗的湮灭与吞噬！黑暗在光芒的冲击下节节败退。

　　那扭曲的彼岸花虚影在彩虹般的光流中凋零、消散……

　　路西法那庞大的身躯开始从内部崩解。

　　鱼天使的头颅哀鸣着碎裂，雷天使的核心黯淡熄灭，鸟天使的翅膀化为飞灰，所有的使徒特征都在纯粹的光之洪流中被净化、剥离……

　　最终，路西法彻底消散，只在原地留下一个悬浮着的、意识模糊的碇源堂。迪迦缓缓飞上前，小心翼翼地用光芒托住了他。

　　地面上，战况同样激烈。

　　莉莉丝操控的加拉特隆如同疯魔，不顾自身损伤，疯狂攻击初号机，口中不断呼喊着“亚当”。

　　初号机在渚薰的驾驶下艰难抵挡，但受损的加拉特隆力量依旧狂暴。

　　“这样下去不行……”

　　渚薰感受着初号机内那份属于碇唯的、温柔而悲伤的意识，又看着眼前被执念吞噬的莉莉丝，下定了决心。

　　“碇唯小姐……请将您的力量，借给真嗣想要守护的这个世界吧。”

　　他轻声说道，同时将自己的生命力量——属于使徒（亚当容器）的本源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初号机！

　　嗡——！！！

　　初号机双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色光芒！它仰天发出无声的咆哮，整个机体的形态开始发生变化！

　　它的右臂装甲层层打开，露出了内部如同生物肌肉般的金色结构——初号机·觉醒形态！

　　觉醒的初号机力量暴涨，一爪便撕裂了加拉特隆胸前的装甲！

　　它没有使用武器，而是以最原始的力量与莉莉丝驱动的加拉特隆搏斗，每一次碰撞都地动山摇。

　　最终，初号机一记蕴含着光与生命力量的重拳，彻底击溃了加拉特隆的核心！

　　轰！

　　加拉特隆庞大的身躯僵住，随即化作无数银白色的数据碎片，消散在空气中。莉莉丝从消散的机体中坠落，瘫软在地，眼中的疯狂褪去，只剩下无尽的茫然与空洞。

　　远处的赛雷布洛看着这一幕，无奈地耸了耸肩，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卡列卡列哒……虽然结局有点偏离剧本，但这场‘文明自灭游戏’的过程，还算有趣。”

　　它利用内隆嘎的隐身能力，悄然出现在莉莉丝身边，抓住她的手臂。

　　“该离开了，母亲大人。这个舞台，暂时谢幕了。”

　　两人的身影再次如同融入空气般，消失不见。

　　天空放晴，阳光穿透硝烟，洒满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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