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情蛊问心

　　焚魂的幽蓝火焰已将红莲最后一片赤练纱角舔舐成青烟，大司命焦黑的残躯在火中扭曲崩解，如同燃尽的枯木。死亡的气息浓稠得化不开，星槎核心舱只剩下湮灭能量回流时低沉的呜咽。韩非掌心那半片残纱滚烫，灼得他指骨发白。

　　就在最后一缕火苗即将熄灭的刹那！

　　“嗬…嗬…”

　　火焰中心，大司命那仅剩的、焦炭般的上半截躯体，突然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早已碳化的胸腔猛地鼓胀，如同濒死的毒蟾蓄积最后的气！

　　“韩非——！！！”

　　一声混合着血肉爆裂与灵魂尖啸的厉吼炸响！大司命残躯应声炸成漫天飞溅的紫黑血沫！而在那喷溅的污血核心，一道凝练到极致、内部包裹着一粒暗红结晶（红莲心头精血所化）的紫黑色情蛊，如同淬毒的复仇之箭，撕裂尚未散尽的毒焰，无视空间距离，瞬间钉入韩非毫无防备的左胸心口！

　　噗！

　　没有物理的贯穿伤，情蛊如同虚幻，直接没入心脏！

　　“呃！”韩非如遭雷击，身体剧震！一股冰冷、怨毒、却又纠缠着无尽悲苦与诘问的意念，如同亿万钢针，顺着蛊虫狠狠扎进他的心脏最深处！大司命最后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在他灵魂中尖啸回荡，字字泣血：

　　“说啊——！！”

　　“冷宫高墙…寒暑三载…你对那蠢丫头不闻不问…”

　　“为何…偏偏在她身中‘九阴绝脉散’将死之时…”

　　“不惜自损法魂…跪在镜湖医庄外三日三夜…求那端木蓉破誓出山？！”

　　“你的法呢？！你的‘刑过不避亲’呢？！韩非——！！！”

　　每一个字，都伴随着情蛊在心脉中的疯狂噬咬！那被韩非深埋心底、从未对任何人言说的秘辛，被大司命以最残酷的方式撕开！跪求端木蓉那三日，是他此生唯一一次为私情践踏自己立下的法度——法家领袖为冷宫罪妹求医，何等讽刺！

　　情蛊的怨毒在诘问中沸腾，紫黑光芒大盛！它贪婪地吮吸着韩非心脏中翻涌的剧痛、悔愧与动摇，就要在他心脉中彻底爆发，将他拖入无尽怨毒幻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韩非心脏深处，那由万民愿力与法家真元铸就的、坚不可摧的“法魂”核心，感应到致命的情毒侵蚀与灵魂拷问，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白光芒！光芒并非防御，而是主动迎向那肆虐的紫黑情蛊！

　　滋啦——！！！

　　如同热油泼雪！炽白的法魂光芒与紫黑的情蛊怨毒轰然对撞、湮灭、交融！

　　下一刻！

　　那狰狞扭动的紫黑情蛊，竟在炽白光芒的包裹与炼化下，形体急速扭曲、收缩！构成蛊体的怨毒咒文疯狂拆解、重组！

　　转瞬之间！

　　一个由纯粹紫黑色泽勾勒、边缘却流转着炽白微光的、结构森严的篆体字，深深烙印在韩非跳动的心脏表面——

　　“法” ！

　　这“法”字烙印，非金非墨，而是由情蛊的怨毒为骨，法魂的炽白为芒，以心尖血为墨，刻下的永恒悖论之痕！它滚烫如烙铁，冰冷如寒刃，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无声地诘问着：你的法，可能丈量情之深浅？可能裁决恩仇之重量？

　　“噗——！”

　　韩非猛地喷出一口滚烫的心头血！血雾在幽蓝的冷光中弥漫。他踉跄后退，右手死死按在左胸心口，指缝间，那紫白交织的“法”字烙印透过衣料散发出妖异的光芒。所有涌到嘴边的解释、辩白、痛斥，都被心脏处那撕裂灵魂的剧痛和这烙印的冰冷诘问，死死堵了回去，只剩下满喉的铁锈腥甜。

　　他看着大司命与红莲消散的虚空，看着掌心那半片被心口渗血染透的赤练残纱，染血的唇动了动，最终，一个字也未能吐出。

　　当啷！

　　赤霄剑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剑锋撞击在星槎冰冷的甲板上，发出绝望的脆响。剑身弹跳了几下，翻滚着，坠入下方因舰体解体而露出的、深不见底的归墟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韩非佝偻着背，按着心口那灼痛的烙印，站在空寂的毁灭核心。脚下是吞噬万物的归墟，心上是情法相煎的永恒烙印。那坠入深渊的剑鸣，仿佛是他亲手构筑的、无瑕法理世界…碎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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