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吉人自有天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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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安侯府花厅内,宴开数席,觥筹交错。回门宴虽不比大婚隆重,却也宾主尽欢,气氛热络。宋瑾年与燕博文同坐主位,相谈甚欢。叶婉云与宋知画坐在一旁,低声叙话,眉眼间俱是温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正当气氛融洽之时,守门的小厮却快步进来,面带难色,在管家耳边低语几句。管家神色微变,走到宋瑾年身旁,躬身禀报:“侯爷,叶家派人送来贺礼,说是恭贺世子妃回门之喜。”

  厅内霎时静了几分。谁不知靖安侯府与叶家二房因嫁妆之事早已撕破脸面,此时送来“贺礼”,其心可诛。

  宋瑾年眉头一皱,尚未开口,叶婉云脸色已沉了下来。宋知画端坐不动,只指尖在温热的茶杯壁上轻轻摩挲,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燕博文将众人神色收入眼底,放下酒杯,语气平淡无波:“既然送了,便拿上来吧。” 他倒要看看,这叶家二房还能使出什么下作手段。

  管家应声而去,片刻后,引着一个穿着叶家二房仆役服饰、眼神闪烁的中年汉子进来。那汉子手里捧着一个尺余长的紫檀木匣,匣身雕花,看着倒有几分贵重。

  “小的奉我家老爷、夫人之命,特来恭贺世子妃回门之喜。” 那汉子跪倒在地,将木匣高举过头,声音带着刻意的高亢,“此乃我家老爷精心挑选的‘玉如意’一柄,寓意世子妃与世子爷万事如意,佳偶天成!”

  玉如意?听起来倒是好彩头。但在座谁也不是傻子,叶承宗会这般好心?

  宋知画目光落在那紫檀木匣上,鼻翼微微翕动。隔着一段距离,她似乎嗅到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腥涩气味,混杂在檀木香气中,几不可察。那气味让她心头莫名一紧。

  “呈上来。” 宋知画开口,声音清越,打破厅内的寂静。

  侍立在她身后的青黛立刻上前,从那名叶家仆役手中接过木匣。那仆役低垂着头,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青黛捧着木匣,走到宋知画面前。离得近了,宋知画更能清晰地闻到那股异样的腥涩气,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腐朽的味道。她伸出纤长的手指,并未立刻打开匣子,而是轻轻抚过匣身。紫檀木触手冰凉光滑,雕工也算精细。

  “二舅舅、二舅母有心了。” 宋知画语气听不出喜怒,目光却锐利如刀,扫过那名跪在地上的仆役,“这‘玉如意’,不知是何等美玉雕琢?竟有如此……别致的气味。”

  那仆役身子一僵,头垂得更低,支吾道:“是……是上好的和田玉,香气……许是匣子本身的檀香……”

  “是吗?” 宋知画淡淡反问,指尖轻轻扣了扣匣盖,发出沉闷的声响。她侧首对身旁的燕博文轻声道,“世子,可否让长风查验一下此物?我观这仆役神色有异,这匣中之物,恐怕并非玉如意那般简单。”

  燕博文早已察觉不对,闻言微微颔首。侍立在他身后的长风立刻上前,从青黛手中接过木匣。他并未急着打开,而是先凑近缝隙仔细闻了闻,眉头瞬间拧紧。

  “世子,世子妃,” 长风声音沉冷,“匣中有异物,气味不对,恐非吉物。”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叶婉云气得脸色发白,宋瑾年更是面沉如水。花厅内窃窃私语声顿起。

  “打开。” 燕博文命令道,声音里已带上了寒意。

  长风得令,运气于掌,并未直接用手触碰,而是用巧劲震开匣盖上的小金锁。匣盖掀开的刹那,一股更为浓烈的、混合着血腥与腐朽的怪异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离得近的几位女眷忍不住掩鼻惊呼。

  只见那铺着明黄色锦缎的匣子内,哪里是什么晶莹剔透的玉如意!赫然躺着一柄木质发黑、形态扭曲的物事,那木头似乎被什么液体浸泡过,颜色暗沉,上面还用朱砂画着诡异的符文,丝丝腥臭之气正是从中散发出来!

  “这……这是巫蛊厌胜之物!” 席间一位见多识广的老宗亲骇然出声,“以污秽之木刻画诅咒符文,这是最恶毒的咒术!意在损人运势,毁人姻缘,甚至……祸及性命!”

  轰!花厅内如同炸开了锅。回门吉日,送上此等诅咒之物,其心之毒,令人发指!

  那名叶家仆役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宋知画缓缓站起身,走到厅中。她目光冰冷,如同腊月寒霜,落在那诅咒之物上,又转向那名仆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

  “回去告诉叶承宗和王氏,” 她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这等魑魅魍魉的手段,只会让他们自己沦为笑柄,徒增罪孽。我宋知画与世子燕博文,行的端坐得正,自有上天庇佑,岂是这等宵小伎俩所能撼动?”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另外,替我‘多谢’二舅舅、二舅母这份‘厚礼’,这份‘情谊’,我记下了。”

  燕博文也站起身,走到宋知画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他并未看那仆役,只对长风吩咐道:“将这东西连同这人,一并‘送’回叶家。原物奉还,一字不差地将世子妃的话带到。”

  “是!” 长风领命,拎起那瘫软的仆役,合上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木匣,大步离去。

  花厅内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厅中那对年轻夫妻身上。只见燕博文面色冷峻,威势迫人;宋知画则神色平静,眼神清亮坚定,毫无被诅咒影响的惊惶之态。

  不知是谁先带头喝了一声彩,紧接着,赞叹与宽慰之声纷纷响起。

  “世子妃慧眼如炬,洞察奸邪!”

  “世子威武,这等小人,合该如此处置!”

  “吉人自有天相,邪不胜正!”

  叶婉云看着女儿女婿,心中又是后怕又是骄傲,紧紧握着宋瑾年的手。宋瑾年拍了拍她的手背,看向女儿的眼神充满了欣慰与激赏。宋昀坐在席间,嘴角带着冷峭的笑意,慢悠悠地饮了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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