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燕博文中蛊

　　揽月阁内，甜腻的暖香尚未完全散去，混杂着情欲过后特有的靡靡气息。晨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燕博文睁开眼，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阿蔓莎依偎在他怀中的睡颜。她的头发散乱地铺在枕上，脸上带着满足而慵懒的红晕。几乎是瞬间，一股强烈的情感攫住了他——是怜惜，是满足，还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保护欲。他下意识伸出手，轻轻拂开她脸颊边的发丝，动作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阿蔓莎适时醒来，睫毛颤动，睁开眼看到他专注（或者说被蛊惑）的目光，脸上立刻飞起红霞，声音娇软带着羞怯：“世子……你醒了？”

　　“嗯。”燕博文应了一声，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却不再冰冷。他看着她，只觉得此刻的她无比顺眼，甚至……动人。昨夜那些模糊又炽热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非但没有让他清醒，反而加深了这种诡异的依恋感。他手臂收紧，将她往怀里带了带，“还早，再睡会儿。”

　　阿蔓莎顺从地依偎过去，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嘴角在燕博文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一抹得逞的冷笑。情蛊，果然名不虚传。

　　靖安侯府，院落里。

　　怀瑾和知玥正在乳母的看护下摇摇晃晃地学步，嘴里咿咿呀呀。宋知画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着两个孩子，目光温柔。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带着初秋干爽的气息。

　　脚步声传来，是燕博文。他今日休沐，惯例来看孩子。

　　“爹爹！”小知玥眼尖，张开小手就扑过去。

　　燕博文弯腰，轻松地将女儿抱起。怀瑾也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

　　宋知画抬起头，习惯性地看向他。然而，就在目光相接的刹那，她心头猛地一沉。

　　燕博文也看向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但他的眼神……不对劲。那里面没有了从前即使压抑也依旧炽热的复杂情感，也没有了因和离而产生的痛苦与挣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甚至可以说是疏离的陌生。就像在看一个仅仅是孩子母亲，或者说关系尚可的旧识。

　　他逗弄着怀瑾，语气是温和的，脸上甚至带着浅淡的笑意。可当他偶尔抬眼再次看向宋知画时，那种空洞和隔阂感再次浮现，清晰得让宋知画指尖发凉。

　　“孩子们最近胃口不错。”宋知画压下心中的异样，试图用平常的语气交谈，同时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

　　“嗯，挺好。”燕博文应着，目光却更多流连在怀里的知玥身上，似乎不愿与她多做交流。他身上似乎还残留着不属于他惯用熏香的甜腻气息，若有若无地飘过来。

　　宋知画的嗅觉很灵敏，那味道让她微微蹙眉。视觉上的疏离，嗅觉上的异常，还有他整个人散发出的那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都让她心中的警铃嗡嗡作响。这绝不是她认识的燕博文。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燕博文并未停留太久，以府中有事为由离开了。他走的时候，甚至没有像过去那样，下意识地多看宋知画几眼。

　　看着他干脆利落消失在月亮门后的背影，宋知画站在原地，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一种强烈的不安，像冰冷的藤蔓，悄悄缠上了她的心脏。

　　夜深人静，靖安侯府一片安宁，只有巡夜护卫规律的脚步声偶尔响起。

　　宋知画尚未入睡，坐在灯下翻阅医书，试图找出能解释燕博文异常的可能。烛火跳动，在她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忽然，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叩响。

　　“谁？”宋知画瞬间警惕，手指悄无声息地摸向藏在袖中的银针。

　　“宋姑娘，是我，长风。”窗外传来压抑低沉的声音。

　　长风？燕博文的贴身侍卫？他深夜来此做什么？宋知画心中疑窦丛生，起身谨慎地打开窗户。

　　长风一身夜行衣，带着秋夜的凉气，敏捷地翻窗而入。他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和凝重，快速抱拳行礼：“冒昧打扰姑娘，实在是有要事相告！”

　　“何事让你深夜冒险前来？”宋知画示意他小声，关好窗户。

　　长风深吸一口气，语气急促：“是关于我家世子爷。他……他不对劲！从宫宴那晚之后，就完全像变了个人！”

　　宋知画心下一凛：“说下去。”

　　“宫宴那晚，南诏公主给世子爷的醒酒汤，爷破天荒地喝了，之后就去揽月阁，并且……留宿了。”长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这还不算，从那以后，爷对南诏公主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时常去揽月阁，言语间竟还多有维护！今日更是吩咐属下，将一部分原本安排在侯府周围的暗卫，调去了揽月阁附近！”

　　宋知画瞳孔微缩。调走暗卫？这确实是燕博文绝不可能做出的决定！他即便再如何，也绝不会削弱对孩子们的保护。

　　“属下亲眼所见，爷看南诏公主的眼神……透着古怪，像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心窍！”长风越说越急，“宋姑娘，您医术高超，见识广博。属下斗胆猜测，爷他……他是不是中了南诏那边传说的……情蛊？”

　　“情蛊？”宋知画低声重复这两个字，脑海中瞬间闪过沈倪对孩子们下蛊的旧事，还有阿蔓莎那毫不掩饰的嫉妒和疯狂。一切似乎都有了指向。

　　视觉上的疏离，嗅觉上的异香，行为上的颠覆，加上长风此刻带来的关键信息……碎片拼凑起来，指向一个令人心惊的答案。

　　“我知道了。”宋知画的声音冷静得出奇，但袖中的手指已悄然握紧，“多谢你冒险告知。此事关系重大，切勿声张。”

　　“属下明白！”长风重重点头，“宋姑娘，您一定要小心。南诏公主那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爷他现在……他现在的状态，未必能护得住您和小主子们。”

　　“我心里有数。”宋知画目光沉静，却锐利如刀，“你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

　　长风再次抱拳，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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