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公主既然想看舞，那便看吧

　　新年前两日，宫中家宴，灯火辉煌，觥筹交错。宋知画与叶婉云依品阶入座，对面不远处便是南诏公主阿蔓莎与其侍女。丝竹悦耳，舞姿曼妙，一派祥和。

　　一轮才艺展示后，皇后皆有赏赐。阿蔓莎忽然起身，向帝后行礼，声音清脆：“陛下，皇后娘娘，阿蔓莎愿献上一段南诏孔雀舞，以助酒兴。”

　　欢快独特的乐曲响起，阿蔓莎翩然起舞，手腕足踝的银铃随着她灵动的舞步发出清脆声响，裙裾翻飞如孔雀开屏，确实赏心悦目。一舞毕，赢得阵阵称赞。

　　阿蔓莎目光一转，直直看向宋知画，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素闻大夏贵女多才多艺，不知宋姑娘可愿展示一二，让我等开开眼界？”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燕博文脸色一沉，手中酒杯顿在桌上。宋瑾年与叶婉云更是心头一紧，女儿长于乡野，精于医术，何曾学过这些风雅之事？

　　宋知画本欲拒绝，但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目光，尤其是阿蔓莎那等着看笑话的眼神，她缓缓起身，声音清晰平静：“公主舞姿曼妙，令人赞叹。既然公主有意，知画便也献舞一段，需先更衣，请陛下娘娘恩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宋家父母心提到了嗓子眼，燕博文眉头紧锁，连瑞起帝和皇后也露出诧异神色，他们都以为宋知画是被激之下硬着头皮应战。阿蔓莎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南诏女儿自幼习舞，她一个医女能跳出什么？

　　就在此时，殿外内侍高声唱喏：“五皇子殿下到——”

　　众人循声望去，皆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燕承亮并未坐轮椅，而是穿着亲王礼服，一步一步，缓慢却异常坚定地独自走入大殿！他步伐尚显僵硬迟缓，但身姿挺拔，确确实实是靠自己双脚在行走！

　　皇后猛地站起身，泪水瞬间夺眶而出，用手死死捂住嘴才未失态。瑞起帝亦是龙躯一震，眼中充满了震惊与狂喜，扶着龙椅的手微微颤抖。大皇子燕承瑞霍然起身，三皇子燕承瑜手中的酒杯差点滑落，在场重臣无不面露骇然，谁不知五皇子腿残多年，如今竟……站起来了？！

　　燕承亮走到御前，恭敬行礼：“儿臣来迟，请父皇母后恕罪。儿臣能重新站立行走，全赖宋知画姑娘妙手仁心，研制假肢，此乃儿臣此生收到最好的新年贺礼，亦是宋姑娘献给父皇母后、献给大夏最好的才艺！”

　　他目光扫过阿蔓莎，语气平和却带着力量：“若论才艺，宋姑娘活人无数，创新农技，更能令残者重立，此等‘才艺’，岂是寻常歌舞可比？”

　　阿蔓莎脸色一变，急声道：“五殿下此言差矣！方才我与宋姑娘比的是舞技！并非医术！此乃两事！”

　　燕博文忍无可忍，冷声开口：“公主何必强人所难？知画之能，在于济世利国，而非取悦于人。你一再相逼，是何道理！”

　　宋知画却对燕承亮感激一笑，转而看向阿蔓莎，语气依旧平稳：“无妨。公主既然想看舞，那便看吧。请容我准备一盏茶的时间。”

　　她离席前往偏殿，寻到刚才献舞的宫伶，借了一身火红的胡旋舞衣，以金丝滚边，又以同色面纱遮住容颜，只露出一双沉静明澈的眼眸。她请几位舞娘以急促的鼓点和弦乐伴奏。

　　当她再次出现在大殿中央时，整个人的气质已截然不同。红衣似火，身段婀娜，虽遮着面，那通身的气场已吸引所有目光。

　　乐声骤起，是急促而富有异域风情的旋律！宋知画足尖一点，整个人如同被风吹动的火焰，瞬间旋转起来！她的腰肢柔软如柳，双臂舒展似翼，红裙飞扬，化作一团令人眼花缭乱的炫目流光。越转越快，越转越急，伴随着清脆急促的铃鼓声，她像一团燃烧的旋风，充满了力量与美感，那是一种与南诏舞截然不同的、奔放而热烈的生命力！

　　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从未见过的舞蹈震撼。五皇子眼中露出惊艳，皇后忘了拭泪，宋瑾年夫妇目瞪口呆，燕博文更是看得失了神，他从未见过如此热烈、如此夺目的她。

　　阿蔓莎脸上的得意早已僵住，转为难以置信的苍白。她引以为傲的孔雀舞在这股灼热的旋风面前，显得如此小家子气。

　　一舞毕，宋知画稳稳停在大殿中央，面纱微拂，气息略喘。整个大殿静默一瞬，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好！跳得好！”瑞起帝抚掌大笑，“此舞豪迈奔放，朕前所未见！宋家丫头，你总是能给人惊喜！重重有赏！”

　　皇后也连连点头，眼中满是赞赏。

　　宋知画从容谢恩，声音透过面纱传来，平静无波：“雕虫小技，博君一粲。愿我大夏来年，如这胡旋之火，炽烈兴旺。”

　　她没再看阿蔓莎一眼，但这一舞，已将所有质疑与挑衅，彻底碾碎。

　　宫宴的喧嚣与挫败感如同冰冷的针刺扎在阿蔓莎心头。一回到王府揽月阁，她猛地挥袖扫落桌上的一套茶具，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惊人。

　　“阿依娜！”她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因愤怒而尖利，“我让你打听的事，到底怎么样了？！那宋知画，究竟是什么来路！”

　　阿依娜被公主的怒气吓得一颤，连忙跪倒在地，急声回禀：“公主息怒！奴婢……奴婢已经查到了一些。那宋知画并非在京城长大，她幼时是随她母亲在云州一个叫陈家村的地方生活，日子清苦，直到宋家平反才回京城。”

　　她偷偷抬眼看了看公主铁青的脸色，继续道：“奴婢还打听到，她回京后曾与一位沈家小姐，名叫沈倪的，交情颇深。但后来……听说那沈倪也心仪世子爷，甚至……甚至胆大包天，对世子爷与宋氏所出的那对龙凤胎下了毒手！”

　　“下毒？”阿蔓莎眼睛猛地一亮，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急切地追问，“然后呢？快说！”

　　“后来事情败露，世子爷震怒。宋知画亲解了孩子身上的毒。那沈倪……据说受了巨大刺激，神智彻底癫狂。陛下便下令，免其死罪，但将她打入西郊那座‘净心塔’。”阿依娜说到此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畏惧，“公主，那地方……俗称疯人塔，比冷宫和监牢更可怕。里面关的都是真疯子或者被家族视为不祥弃子的人，无人照料，自生自灭……被送进去的人，几乎没几个能活着出来。”

　　阿蔓莎听着，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唇角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也就是说，那沈倪……她还没死？”

　　阿依娜怯怯点头：“据……据说是还活着。”

　　“好！很好！”阿蔓莎猛地站起身，脸上怒容被一种决绝的算计取代，“备车！我明日要去净心塔，亲自见见这位沈姑娘！”

　　阿依娜大惊失色：“公主！不可啊！那地方污秽不堪，阴气森森，您万金之躯怎能亲临？何况那沈倪已经疯了，一个疯子的话如何能信？”

　　“疯子的嘴里，往往才能吐出最真的话！”阿蔓莎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她恨宋知画，这一点就足够了！立刻去准备！我要知道，宋知画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她眼中燃烧着近乎偏执的火焰，为了扳倒那个让她屡屡受挫的女人，她不惜踏入任何肮脏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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