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上体育课

　　好不容易熬到上午的课程结束，午休时间我也食不知味，那件内衣的存在感并没有因为习惯而减弱，反而因为汗意变得有些粘腻，更加令人不适。

　　而下午第二节课是体育课。

　　体育课！这意味着大量的跑动、跳跃、舒展身体，也意味着……更容易暴露。

　　去操场的路上，我感觉脚步都是虚浮的。

　　阳光明媚，其他同学都兴高采烈地脱掉了校服外套，只穿着短袖t恤，轻松地活动着手脚。

　　而我，却把校服拉链拉得严严实实，恨不得连领口都封住。

　　体育老师看着裹得严实的我，随口提醒道:“邓钰铭，你不热啊？把外套脱了吧，待会儿跑起来更热。”

　　“老、老师，我有点感冒，怕着凉。”我赶紧低下头，用早已想好的借口搪塞，声音因为心虚而发虚。

　　老师没再多说，开始带领大家做准备活动。

　　扩胸运动时，我只敢象征性地小幅摆动胳膊，生怕动作大了会让胸前的轮廓或背后的排扣显形。

　　体转运动更是做得小心翼翼，腰部僵硬得像块木板。

　　每一个动作，我都感觉那件内衣在与我作对，肩带似乎随时会滑落，背后的钩子也可能在转身时被旁边的人瞥见。

　　热身完毕，老师宣布今天的内容是1000米计时跑。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一千米！那是漫长而煎熬的过程，是对意志和体力的双重考验，更是对我这身伪装最残酷的检验！

　　同学们纷纷把厚重的外套脱掉，扔在跑道旁的草地上，轻装上阵。

　　只有我，还死死地裹着校服外套，站在一群只穿短袖的同学中间，显得格格不入，异常扎眼。

　　“喂，钰铭，一千米啊！你真要穿着外套跑？会热晕过去的！”张博一边做着拉伸，一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没、没事……我真有点冷，出出汗就好了。”

　　我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感觉冷汗已经浸湿了内里的t恤。

　　站上起跑线，阳光毫无遮挡地炙烤着大家，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踏上刑场的囚徒，不仅心理上备受煎熬，身体也提前感受到了闷热带来的窒息感。

　　“各就各位——预备——跑！”

　　发令枪响，我混在人群中冲了出去。

　　最初的几百米，凭借着意志力还能勉强跟上。

　　但很快，厚重的校服就成了巨大的负担。

　　它不透气，像一层塑料薄膜紧紧包裹着我，体内的热量无法散发，汗水瞬间涌出，将里面的t恤和那件内衣彻底浸湿，湿漉漉地粘在皮肤上，那柔软的布料此刻成了第二层灼热的皮肤，轮廓无所遁形。

　　呼吸变得极其困难，不仅因为长跑的负荷，更因为那种快要被闷死的窒息感。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汗水顺着身体流下，肩带因为湿滑而似乎有了松动的趋势，背后的排扣区域被汗水浸湿后，也许颜色会变深？这个念头让我恐惧不已。

　　跑到第四圈过半时，我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每跑一步，湿透的校服都摩擦着皮肤，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在我听来却如同擂鼓。

　　超过我的同学投来疑惑的目光，可能以为我体力不支，但只有我知道，我是被恐惧和这身装扮拖垮的。

　　当我终于踉踉跄跄地冲过终点线，直接瘫倒在草地上时，张博和黄永强他们也陆续看了过来，个个气喘吁吁。

　　“我……我靠……邓钰铭……”张博双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你牛逼啊！”

　　“穿着……穿着这么厚的校服……居然……居然跑完了？！牛逼！”

　　黄永强也抹了把脸上的汗，朝我竖起大拇指：“真没看出来，你这身板……还挺能扛！”

　　他们的话在我嗡嗡作响的耳朵里显得模糊不清。

　　我根本无力回应，只能瘫在地上，像条离水的鱼一样大口呼吸，胸腔火辣辣地疼，全身的骨头仿佛都散了架。

　　汗水迷住了眼睛，校服湿冷地贴在身上，那件内衣更是像一层湿透的、冰冷的第二层皮肤，紧紧箍着我，让我既恶心又恐惧。

　　体育老师吹着哨子，忙着组织下一组同学准备跑步，只是朝我们这边挥了挥手，喊了句：“跑完的别躺着，慢慢走动一下，去那边洗把脸，自由活动！”

　　我们几个勉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一瘸一拐地朝着操场边的露天洗手池挪去。

　　冰凉的自来水扑在脸上、颈后的瞬间，那沁人心脾的凉意仿佛暂时浇熄了体内燃烧的火焰和紧绷的神经，带来片刻近乎虚脱的舒畅感。

　　我双手撑在水池边，低着头，让水流冲刷着滚烫的脸颊和后颈，贪婪的享受着这短暂的清醒和解脱。

　　稍微缓过来一点，我们转身慢慢往回走，准备找个阴凉地方坐下。

　　就在我精神稍稍松懈的刹那，张博很自然地、像往常一样，伸出水淋淋的胳膊，一把搂住了我的肩膀，小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了过来。

　　“哎哟，累死了……”

　　我的心跳骤停！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肩带！他碰到的地方！

　　然而，预想中触碰到的、应该是肩带位置的紧绷感并没有传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落落的、只有湿透t恤布料的感觉。

　　因为大量出汗和奔跑中的颠簸，那根细窄的肩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从我僵硬的肩膀上滑落，褪到了大臂的位置！

　　冷汗再次唰地冒了出来，与未干的水珠混在一起。

　　幸好！幸好滑下去了！要是刚才被他正好按在肩带上……

　　我几乎是触电般，猛的缩了一下肩膀，动作大得让张博差点没站稳。

　　“喂！你又干嘛？”张博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搂着我肩膀的手也松开了。

　　“没……没什么，”我惊魂未定，声音都在发颤，赶紧下意识地用手臂蹭了蹭刚才被他搂过的地方，仿佛要擦掉什么不存在的痕迹，胡乱找了个借口，“就是……肩膀……跑完步更酸了，碰不得。”

　　张博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嘟囔了一句“你今天怎么怪怪的”，但也没再多问。

　　我暗自长舒一口气，后背却惊出了一层新的冷汗。

　　劫后余生的侥幸感与巨大的后怕交织在一起。

　　我下意识地偷偷调整了一下姿势，感受着那根滑落到手臂上的肩带的存在。

　　这个小小的意外滑落，在刚才那一刻，竟然成了救我于无形的“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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