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寂灭之威，绝境突围

　　墨渊那无意识的一瞥，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投下了一块寒冰，瞬间冻结了棚屋内所有的喧嚣与对抗。铁面医师的惊骇倒退，法器化为飞灰的寂静，以及棚屋外骤然停滞的喊杀声，共同构成了一幅诡异的定格画面。

　　时间仿佛被拉长。墨渊的意识，从无边无际的混沌与冰冷深处，被一股源自本能的、强烈的“守护”意念猛地拽回。他“看”到的第一幕，并非清晰景象，而是一种超越了视觉的、纯粹的能量与“存在”层面的感知。云芷神魂中那道阴冷恶毒的魔蛇意志碎片，在他此刻的感知中，如同洁白宣纸上一滴刺目污秽的墨点，其“存在”本身，就引动了体内那初生的“归墟奇点”最原始的排斥与湮灭冲动。

　　那一瞥，并非有意识的攻击，更像是新生的奇点对外界“异物”的自然净化反应。

　　“嗡……”

　　微不可闻的异响在灵魂层面回荡。墨渊感到眉心那道深渊暗痕传来一阵灼热与空虚并存的感觉，仿佛某个闸门被瞬间开启又迅速闭合，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被抽离，随之而来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灵魂仿佛被撕裂般的剧痛。刚刚因吞噬阴寒而稳固一丝的心核，再次传来细微的、令人心悸的裂纹扩张声。

　　代价巨大！

　　但效果，也骇人听闻！

　　铁面医师瘫坐在墙角，捂着自己光秃秃、符文隐现的手臂，金属面罩下溢出的鲜血更多了。他看向墨渊的眼神，充满了极致恐惧后的死寂，以及一种……近乎顶礼膜拜的敬畏。他毕生钻研各种诡异力量，深知刚才那一眼所蕴含的、触及规则层面的恐怖。那不是人力所能及，那是……天威！

　　棚屋外，那些原本凶神恶煞、试图冲进来的村民，此刻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几个冲在最前面、恰好透过缝隙看到铁面医师法器湮灭、倒飞景象的人，脸色煞白，手脚冰凉，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对绝对毁灭的恐惧，扼住了他们的喉咙，让他们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分毫。后面的人虽不明所以，但被前方骤变的死寂气氛所感染，也纷纷停下脚步，惊疑不定。

　　这短暂的死寂，成了“净土”小队绝境中唯一的喘息之机！

　　“呃……”云芷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但相较于之前，那缠绕在她神魂中的魔蛇意志碎片，似乎因墨渊那蕴含归墟真意的一瞥而受到了某种无形的震慑与削弱，其吞噬速度明显减缓，让她得以凝聚起一丝微弱的本源意识，对抗着侵蚀。她手中的青铜符牌银光虽黯淡，却稳定了许多。

　　老默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虽未完全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但铁面医师的恐惧和外面的寂静是实实在在的机会！

　　“石蛮！堵死门口！幽竹，扶好云芷姑娘！”老默压低声音，语速极快，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狠厉，“铁面先生！”他转向墙角的身影，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眼下情形你也看到了！外面那些杂碎缓过神来，绝不会放过我们，你也难逃干系！想活命，合作！告诉我们，这村子有没有其他出路？或者，哪里能暂时藏身？”

　　铁面医师浑浊的眼中光芒闪烁，剧烈挣扎。他忌惮墨渊，也恨老默等人的拖累，但更清楚外面那些亡命徒的秉性。一旦他们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被“虚张声势”吓住，恼羞成怒之下，必然会血洗此地，自己这个“窝藏者”也绝无幸理。与其等死，不如……

　　他猛地一咬牙，嘶声道：“棚屋后面……地板下……有一条废弃的排污管道……通向村子西边的‘腐骨沼泽’……那里毒瘴弥漫，环境恶劣，平时没人去……但能不能活下来，看你们造化！”

　　“腐骨沼泽？”老默眉头紧锁，那地方一听就不是善地，但眼下别无选择！“石蛮！开路！”

　　石蛮低吼一声，不再理会门外僵立的村民，转身冲到铁面医师指示的位置，运起蛮力，猛地掀开一块看似沉重、实则内有机关的铁板，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浓烈恶臭的黑黢黢洞口。

　　“走！”老默当机立断，率先将行动不便的云芷和幽竹送入洞口。随即，他看向墨渊，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墨渊此刻气息微弱，显然无法自己行动。

　　“我来！”石蛮二话不说，再次将墨渊沉重的身躯扛在肩上，动作却比之前小心翼翼了许多，仿佛扛着的是一件易碎的绝世凶器。他深深看了一眼靠在墙角的铁面医师，眼神复杂，最终低声道：“谢了！”随即毫不犹豫地钻入洞口。

　　老默最后进入，在下去前，他回头冷冷地扫了一眼门外依旧惊疑不定的村民，又看了一眼铁面医师，甩手将装着剩余“蚀心石”碎屑的小布袋扔到他脚下：“这是报酬，也是封口费！好自为之！”

　　说完，他迅速盖上铁板，并从内部用一根铁棍卡死。

　　几乎在铁板合上的瞬间，棚屋外的村民终于从恐惧中缓过神来，意识到人可能跑了，顿时爆发出更加愤怒的吼叫，开始疯狂撞击棚屋！

　　铁面医师看着脚边的布袋，又听着门外疯狂的砸门声，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与庆幸交织的复杂表情。他挣扎着爬起，迅速将布袋收起，然后故意弄乱屋内痕迹，制造出被迫无奈的假象……

　　*

　　黑暗，粘稠，充满刺鼻恶臭和滑腻触感的排污管道，成了众人新的逃亡之路。石蛮扛着墨渊在前艰难爬行，老默断后，幽竹则拼尽全力搀扶着意识模糊的云芷。管道极其狭窄，污水没过脚踝，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墨渊在颠簸中恢复了一丝清醒，剧痛和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但眉心那奇点的灼热感依旧残留。他能模糊地感觉到，自己似乎……不一样了。那种对外界“异物”近乎本能的敏锐感知和毁灭冲动，虽然危险，却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他尝试内视，发现心核虽然布满裂痕，但核心那一点极致的黑暗，似乎更加凝实、更加深邃了。刚才那无意识的一击，仿佛是一次残酷的淬炼。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声音沙哑微弱，问着身下的石蛮。

　　石蛮闷声回答，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后怕：“老大！你……你刚才瞪了那铁面一眼！就一眼！他的家伙事就没了！胳膊也秃了！外面那帮杂碎全吓傻了！太……太厉害了！”词汇匮乏的他，只能用最直白的方式表达震撼。

　　墨渊心中一震。寂灭凝视……竟有如此威力？但代价……他感受着灵魂的撕裂感和心核的哀鸣，深知这力量绝不能轻易动用，那是真正的双刃剑，伤敌亦伤己，甚至可能加速自身的“归墟”。

　　不知在黑暗中爬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更加浓烈的腐败气息。出口到了！

　　众人挣扎着爬出管道，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灰绿色的浓稠毒瘴如同活物般在空中缓缓飘荡，遮蔽了大部分光线，使得周围一片昏暗。脚下是松软、陷足的黑色淤泥，不时有巨大的、冒着气泡的沼泽泥潭出现。扭曲、枯死的怪树如同挣扎的鬼影，树上挂满了黏糊糊的、散发着荧光的藤蔓和菌类。空气中弥漫着尸体腐烂和剧毒化学物质混合的致命气味，吸入口鼻便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和眩晕。

　　腐骨沼泽！名副其实的绝地！

　　然而，对于此时的他们而言，这片死亡沼泽，却成了暂时隔绝追兵的屏障。

　　“找……找个高地……避开毒瘴最浓的地方……”老默强忍着呕吐感，观察着四周。他很快发现不远处有几块巨大的、半埋在淤泥中的惨白色兽骨，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相对干燥的遮蔽所。

　　众人相互搀扶着，艰难地移动到兽骨之下。石蛮将墨渊小心放下，自己也累得几乎虚脱。幽竹将云芷安置好，担忧地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老默则迅速检查着每个人的状况，尤其是墨渊和云芷。

　　墨渊靠在冰冷的骨架上，深吸一口带着毒瘴的浑浊空气，感受着体内缓慢运转的奇点，竟然开始本能地、极其缓慢地吞噬周围环境中弥漫的死寂与毒素能量，虽然微乎其微，却也在一点点补充着他的消耗。这“奇点吞噬”的能力，在绝境中显露出一线生机。

　　他看向昏迷的云芷，又看向疲惫不堪的同伴，最后望向这片绝望的沼泽深处。帝国的追剿、蛇窟的仇恨、星翼魔蛇的注视、以及这无处不在的死亡威胁……前路依旧黑暗。

　　但，他活下来了。并且，触摸到了更深层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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