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诛邪

　　黑山老妖的凄厉惨嚎犹在耳畔，那遮天蔽日的幽冥鬼气如潮水般退散，露出其后惨淡的月光与破败的兰若寺。龙脉的浩然正气如同烈日融雪，将弥漫的邪祟涤荡一空，天地间为之一清。

　　然而，凌辰却深知，这重创只是暂时的。黑山老妖本源受创，魂体溃散，但并未形神俱灭。那遁入幽冥前充满刻骨怨毒的嘶吼——“毁我法体，伤我本源……此仇不共戴天！待本座恢复……定要血洗人间！”——如同冰冷的诅咒，萦绕在夜空之中。凌辰能感觉到，那股邪恶的意念并未完全消失，只是潜藏到了更深、更黑暗的所在，若要彻底根除，恐需直捣其黄泉老巢，绝非易事。此事，只能容后再议。

　　此刻，更紧迫的是眼前的祸首——树妖姥姥！

　　那千年槐树精目睹靠山溃逃，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它本体被燕赤霞的“剑归无极”所伤，树干上焦黑的窟窿仍在冒着腥臭的青烟，此刻见大势已去，竟不惜燃烧残存妖元，庞大的树干剧烈抖动，无数根须如同巨蟒般蠕动，想要遁地而逃！

　　“妖孽！哪里走！”燕赤霞岂容这罪魁祸首逃脱？他怒目圆睁，声如雷霆！方才被黑山老妖压制的一口恶气，此刻尽数化作滔天剑意！他并指如剑，凌空虚划，背后剑匣嗡鸣作响！

　　“铮铮铮——！”伴随着一连串清越的剑鸣，数十道形态各异、却同样闪耀着破邪金光的飞剑，自剑匣中鱼贯而出，化作一片绚烂夺目的剑雨洪流！这些飞剑并非实体，而是燕赤霞以自身精纯剑罡混合剑仙传承的“无上剑意”所化，至阳至刚，专克妖邪！

　　剑雨如银河倒泻，精准无比地笼罩了欲要钻入地底的树妖本体！飞剑或刺、或斩、或削、或绞，瞬间便将那疯狂舞动的妖藤根须斩断绞碎！金光过处，妖气如滚汤泼雪，迅速消融！

　　“不——！燕赤霞！饶命……”树妖姥姥发出绝望的哀嚎，庞大的树干在剑雨中被切割、贯穿，最终在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中，轰然倒塌，碎木横飞，腥臭的汁液溅得到处都是。那千年修炼而成的妖核，也在璀璨剑光中化为齑粉。

　　为祸一方、拘役鬼魂多年的树妖姥姥，就此伏诛！

　　随着树妖本体被毁，其构筑的鬼域空间也开始彻底崩塌，那些扭曲的亭台楼阁如梦幻泡影般消散，露出兰若寺后山真实的荒芜景象。

　　此刻，那些在远处观望、先前倒戈助战的女鬼们，纷纷显露出身形。她们魂体虚幻，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解脱，以及深深的悲伤。在聂小倩的带领下，她们飘向那棵倒塌的巨槐残骸之下。只见树根盘结处，露出了一个隐藏极深的洞穴，里面赫然摆放着数十个粗陶骨灰坛！坛上贴着符纸，正是树妖用以控制、禁锢她们魂魄的法器！

　　女鬼们找到属于自己的骨灰坛，小心翼翼地捧出，有的低声啜泣，有的仰天释然长叹。数百年的禁锢，今日终得解脱！

　　她们捧着骨灰，齐齐飘至凌辰与燕赤霞面前，盈盈下拜，泣不成声：

　　“多谢凌仙长、燕大侠再造之恩！”

　　“若非二位，我等永世不得超生！”

　　“此恩此德，永世不忘！”

　　凌辰面色微微苍白，连续催动龙脉和经历大战，消耗极大，但他仍强撑着拱手还礼：“诸位姑娘不必多礼。尘归尘，土归土，诸位早日往生，便是最好的结果。”

　　燕赤霞也收剑而立，肃然道：“尔等速携骨灰，寻高僧超度，或觅风水宝地自行安葬，莫再留恋阳间，误了轮回之机。”

　　女鬼们再三拜谢，身影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点点荧光，携着各自的骨灰，消散在夜空之中，奔赴她们迟来的轮回。

　　现场，只剩下了凌辰、燕赤霞，以及魂体黯淡、却目光复杂的聂小倩。她手中，也捧着一个洁白的骨灰坛。

　　燕赤霞看了看聂小倩，又看了看凌辰，豪爽一笑，拍了拍凌辰的肩膀：“凌道友，此间事了，老道我也需云游一番，消化此番所得。聂姑娘……就交予你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后会有期！” 说罢，不待凌辰回答，便化作一道剑光，冲天而起，消失在夜色之中，端的是潇洒不羁。

　　此时，天色已近黎明，东方露出了鱼肚白。

　　书生宁采臣这才战战兢兢地从藏身的大殿后跑出来，他目睹了部分惊天动地的战斗，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此刻见到妖魔伏诛，才松了口气，对着凌辰深深一揖：“凌……凌仙长……真是……真是神仙手段！”

　　凌辰摆了摆手，目光温和地看向聂小倩。晨光熹微中，她白衣胜雪，捧着骨灰坛，身影单薄，却有一种卸下千斤重担后的宁静。

　　“小倩姑娘，日后有何打算？”凌辰轻声问道。

　　聂小倩抬起头，望着天边那抹越来越亮的晨光，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清浅却真实的笑容：“多谢公子……小倩想先去祭拜父母，然后……寻一处清净之地，安葬骨灰，静静等待轮回之期。” 她顿了顿，看向凌辰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公子大恩，小倩……只能来世再报了。”

　　凌辰微微一笑，递过一张早已准备好的、蕴含着他一丝精神印记的符箓：“若有难处，或有恶鬼纠缠，可焚此符，我或能感知。”

　　聂小倩珍重地接过符箓，贴身收好，再次深深一拜，然后身影渐渐淡化，如同融入了晨光之中，消失不见。

　　宁采臣在一旁看得唏嘘不已。

　　凌辰望着聂小倩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手中光芒内敛、但灵性似乎消耗不小的龙脉，轻轻收入怀中。兰若寺之事，暂告一段落。但黑山老妖的威胁犹在，而他自己穿越时空的奥秘，以及体内力量的融合，仍有很长的路要走。

　　“宁公子，天亮了，我们也该离开了。”凌辰对犹自感慨的宁采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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