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自由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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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属板在身后合拢的“咔哒”轻响,如同命运的闸门落下,瞬间将周芷宁与那个囚禁了她数月之久的华丽地狱隔绝开来。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纯粹的、带着陈腐尘埃气味的黑暗。耳朵里先是嗡鸣一片,随即,地面上隐约传来的、阿香和保镖逐渐变得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如同隔着厚重的水层,模糊而遥远地渗透下来。

  她成功了。

  她真的……逃出来了?

  这个认知并没有带来预想中的狂喜,反而像一股巨大的真空,瞬间抽走了她全身的力气。她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似乎是混凝土结构),双腿一软,沿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黑暗中,只有她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

  几分钟,或许只有几十秒,她强迫自己从这巨大的冲击和虚脱感中挣扎出来。不能停在这里!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入口,会追下来!

  她摸索着站起身,手指在冰冷的墙壁上划过。眼睛逐渐适应了这极致的黑暗,勉强能分辨出这里似乎是一条狭窄的、向下倾斜的混凝土通道。空气流通不畅,带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隐约的机油味。那规律性的微弱震动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仿佛来自通道的深处。

  她顾不上探究这震动的来源,也顾不上思考为什么她的指纹能打开这扇门——无论是祁夜的疏忽还是一个更深的陷阱,此刻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离开!立刻!马上!

  她凭借着求生的本能,沿着通道向下摸索前行。通道并不长,尽头似乎是一扇普通的、没有上锁的铁门。她颤抖着手推开铁门,一股更加阴冷潮湿的空气涌来,眼前出现了一个更大的空间,像是一个废弃的地下储藏室或者设备间。角落里堆放着一些蒙尘的旧家具和杂物,墙壁上布满了蜘蛛网。

  唯一的光源,来自房间另一头一扇位置很高的、装着锈蚀铁栏杆的小窗。浑浊的天光从那里透进来,勉强勾勒出房间的轮廓。而更令人心跳加速的是,那扇小窗下方,靠墙放着一架锈迹斑斑的、通往窗口的金属维修梯!

  出口!那里是出口!

  希望如同强心针,注入了她濒临崩溃的身体。她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手脚并用地爬上那架摇摇晃晃的梯子。梯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随时会散架。她爬到顶端,双手用力抓住冰凉的铁栏杆,将脸凑近那扇布满污垢的小窗。

  窗外,不再是修剪整齐的花园,而是别墅外围荒芜的灌木丛和更远处模糊的、未被开发的山林景象!雨水开始淅淅沥沥地打在玻璃上,模糊了视线。

  她用力推了推窗户,纹丝不动。锁死了?还是年久失修卡住了?

  绝望再次攫住了她。难道要功亏一篑?

  不!她不能放弃!

  她向后退了一级梯子,用尽全身力气,抬起脚,狠狠地踹向那扇窗户!

  “砰!砰!砰!”

  沉闷的踹击声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玻璃剧烈震动,灰尘和碎屑簌簌落下。几脚之后,“哗啦”一声脆响!玻璃终于碎裂!冰冷的、夹杂着雨水的风瞬间倒灌进来,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成功了!

  她不顾被碎玻璃划伤的风险,用手扒开残留的尖锐碎片,奋力从那个狭窄的窗口钻了出去!身体摩擦着粗糙的窗框和冰冷的墙壁,衣物被撕裂,皮肤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但她浑然不觉。

  当她终于重重地跌落在窗外泥泞湿滑的土地上时,冰冷的雨水瞬间将她浇透。她贪婪地、大口地呼吸着这混合着泥土、雨水和草木气息的、真正自由的空气,泪水混合着雨水,汹涌而出。

  她自由了!

  她真的……逃出了那个地方!

  然而,自由的狂喜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就被更现实、更残酷的问题所取代。

  她现在在哪里?

  该往哪里去?

  身无分文,没有通讯工具,穿着一身单薄且已被撕裂、沾满泥污的休闲服。

  更重要的是,祁夜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失踪,以他的权势和掌控力,追捕的网恐怕早已撒开。她能逃多远?能躲多久?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她的身体,带走本就稀薄的体温。她打了个寒颤,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别墅的后山,人迹罕至,只有一条泥泞的、被杂草掩盖的小路蜿蜒通向未知的密林深处。身后的别墅在雨幕中只剩下一个模糊而阴森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没有时间犹豫了!

  她挣扎着从泥地里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泪水,咬紧牙关,一头扎进了那条通往山林的小路。

  逃亡开始了。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泥泞的道路湿滑无比,她的平底鞋很快就被烂泥包裹,变得沉重不堪。冰冷的雨水不断打在头上、身上,单薄的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又冷又黏。山林里的光线因为暴雨和茂密的树木而显得格外昏暗,能见度极低。荆棘和灌木的枝条不断抽打、拉扯着她的衣服和皮肤,留下道道血痕。

  身体的疲惫和寒冷尚可忍受,最折磨人的是精神上的恐惧和孤独。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她心惊肉跳,以为是追兵赶到。每一次看到远处疑似车灯的光亮,都让她恨不得钻进地缝。她对这片山林一无所知,只能凭着本能,朝着远离别墅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拼命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彻底黑透。暴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她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一次抬起都需要耗费巨大的意志力。饥饿和寒冷如同两条毒蛇,噬咬着她的内脏和神经。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视线开始模糊,耳边除了风雨声,就是自己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她摔倒了无数次,又无数次挣扎着爬起来,身上沾满了泥浆和枯叶,狼狈得如同一个流浪的野人。意识在清醒与昏沉的边缘徘徊,过往的记忆碎片如同鬼魅般在脑海中闪现——母亲温柔的笑脸,父亲冷漠的背影,李轩的背叛,祁夜那双深不见底、时而暴戾时而复杂的眼眸……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只是想逃离而已……为什么自由的味道,如此冰冷,如此痛苦,如此……令人绝望?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即将被这片黑暗和寒冷彻底吞噬时,前方雨幕中,隐约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不是车灯那种移动的光,而是固定的、昏黄的,像是……灯火?

  有人家?!

  这个发现让她几乎熄灭的希望之火再次微弱地燃烧起来。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光亮的方向踉跄奔去。

  穿过一片密集的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那光亮来自一座看起来废弃已久的、类似护林站或者山区养护站的小木屋。木屋的窗户破了几块,但那昏黄的光亮,正是从一扇相对完整的窗户里透出来的,里面似乎还晃动着模糊的人影?

  有人!真的有人!

  周芷宁心中涌起一股绝处逢生的激动。她几乎是连滚爬地冲到木屋门前,用尽最后的力气拍打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救命……救救我……开门……”她的声音因为寒冷和虚弱而嘶哑不堪,带着哭腔。

  木门“吱嘎”一声被从里面拉开一条缝。一张饱经风霜、布满皱纹的老年男人的脸探了出来,手里提着一盏老式的煤油灯。他看到门外如同水鬼般狼狈不堪、瑟瑟发抖的周芷宁,明显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怎么回事?”老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当地口音和警惕。

  “我……我迷路了……遇到了坏人……求求您,让我进去避避雨……”周芷宁语无伦次地哀求着,泪水混合着雨水流下。

  老人浑浊的眼睛打量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和她是否危险。犹豫了片刻,或许是看她确实可怜,老人最终还是侧身让开了门口。

  “进来吧,姑娘。外面雨大。”

  周芷宁几乎是跌撞着冲进了木屋。屋内比外面温暖许多,虽然简陋破旧,只有一张破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燃着微弱火苗的旧铁炉,但对她而言,此刻已是天堂。

  老人关上门,将风雨隔绝在外。他递给周芷宁一条虽然粗糙但干燥的毛巾,又倒了一碗热水给她。

  “谢谢……谢谢您……”周芷宁接过热水,双手捧着,感受着那一点点珍贵的暖意传入冰凉的指尖,声音依旧哽咽。她贪婪地小口喝着热水,身体因为骤然的温暖而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老人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默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煤油灯昏黄的光线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跳跃,看不清具体表情。

  周芷宁稍微缓过一点劲,大脑开始飞速运转。不能在这里久留!这里离别墅还不够远,并不安全。而且,她不能连累这个好心的老人。

  “老伯……这里……离市区远吗?有没有……车能出去?”她试探着问。

  老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远着哩。这穷乡僻壤的,平时都没啥人来。下雨天,路更不好走。得等明天天亮了,看看有没有过路的拖拉机啥的。”

  明天……周芷宁的心沉了下去。一夜的时间,足够祁夜做很多事情了。

  她必须继续走!不能停!

  然而,身体的极度疲惫和寒冷,让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她看着窗外依旧滂沱的雨幕和漆黑的夜色,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惧再次将她淹没。

  她能逃到哪里去?

  这个世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吗?

  就在她内心被绝望啃噬之时,木屋外,由远及近,突然传来了清晰的、不属于风雨声的——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而且不止一辆!

  周芷宁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手中的粗陶碗“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热水和碎片四溅。

  她猛地抬头,看向窗外。

  刺眼的、雪白的车头灯,如同野兽的瞳孔,穿透雨幕,精准地锁定了这座小小的、孤零零的木屋!

  老人也吓了一跳,站起身,紧张地望向窗外。

  引擎声在木屋外戛然而止。车门打开、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杂沓而沉稳的脚步声,正朝着木屋逼近。

  周芷宁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完了。

  还是……被找到了。

  木门被“砰”地一声,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从外面推开。

  风雨裹挟着寒意涌入。

  一个高大挺拔、穿着黑色长款风衣的身影,逆着门外车灯刺眼的光线,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修罗,迈着沉稳而充满压迫感的步伐,踏入了这间狭小破旧的木屋。

  雨水顺着他利落的短发和风衣下摆滴落,在他脚下汇聚成一小滩水渍。他无视了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老人,那双深不见底、仿佛凝聚了所有风暴的眼睛,如同最精准的追踪器,瞬间就牢牢地锁定在了蜷缩在椅子上的、那个瑟瑟发抖、狼狈不堪的娇小身影上。

  祁夜。

  他就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着比窗外暴雨更凛冽的寒意和怒火。

  他看着她,看了足足有十秒钟,那目光像是要将她剥皮拆骨,又像是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被彻底触犯逆鳞的暴戾。

  然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一字一句,砸在周芷宁已然碎裂的心脏上:

  “看来,我对你的‘教育’,还远远不够。”

  **(第三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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