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公主大婚（上）

　　春日到来。

　　京城最后一丝冰雪消融。

　　太和殿早朝。

　　周瑾瑜身穿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

　　他的面色平静，目光深邃。

　　底下的文武百官，队列整齐，鸦雀无声。

　　朝会的气氛，在经过那次大洗牌后，也不再像从前那般暗流涌动，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高效。

　　周瑾瑜看着底下这些面孔。

　　有旧臣，有新贵。

　　他们的眼中，再也没有了派系之争的精光，只剩下对皇权的绝对服从。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

　　大殿之内，依旧一片安静。

　　周瑾瑜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

　　最后，他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朕，有旨意要颁。”

　　所有官员精神一振，齐齐躬身。

　　“臣等，恭听圣谕。”

　　周瑾瑜没有看任何人。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太和殿的穹顶，望向了遥远的天际。

　　“镇国公主乔兮月，品性高洁，聪慧贤良。”

　　“内阁大学士黎子钊，文武双全，功在社稷。”

　　“二人乃天作之合，为我大周江山，立下不世之功。”

　　“然，二人成婚仓促，未行大典，实为憾事。”

　　“朕意，于下月初八，为镇国公主与黎大学士，补办国婚。”

　　“举国同庆，以彰其功，以安天下。”

　　圣旨的内容，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整个朝堂，瞬间震动。

　　官员们先是错愕，随即，转化为了巨大的喜悦。

　　国婚。

　　这是皇室最高规格的婚礼。

　　上一场国婚，还是当今陛下迎娶孟皇后之时。

　　经历了一场几乎动摇国本的血腥清洗。

　　经历了一场颠覆世界观的惊天秘闻。

　　大周的朝廷和百姓，太需要一场盛大的喜事来抚平每个人心中那根紧绷的弦。

　　需要一场喜事，来向天下宣告：大周王朝，已经拨乱反正，重归安稳。

　　“陛下圣明！”

　　不知是谁，第一个高喊出声。

　　下一刻，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响彻整个太和殿。

　　“陛下圣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官员们的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皇帝的这道旨意，意味深长。

　　这是对女儿的补偿。

　　更是对那位新晋阁臣的无上荣宠。

　　它向所有人宣告，这对夫妻，是皇帝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他们的地位，无可撼动。

　　消息很快从皇宫传出。

　　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百姓们奔走相告，脸上洋溢着喜悦。

　　酒楼里，茶馆中，到处都在谈论着这场即将到来的盛大婚礼。

　　镇国公主与黎大学士的故事，早已被编成了各种版本。

　　在百姓口中，他们是神仙眷侣，是拯救大周的英雄。

　　现在，英雄要补办婚礼。

　　这不仅是皇家的事，也是所有大周子民的事。

　　整个京城的阴霾，仿佛被这道旨意，彻底驱散。

　　阳光，重新照耀在这座古老的都城。

　　国婚的筹备，提上了日程。

　　按照大周的规制，此事应由礼部全权操办。

　　礼部尚书，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臣。

　　姓钱，名文海。

　　他在孙党倒台后，战战兢兢地接过了这个位置。

　　接到圣旨，钱尚书不敢有半分怠慢。

　　他立刻召集了部里所有的官员。

　　众人翻遍了所有的典籍，找出了尘封已久的国婚卷宗。

　　三天后。

　　钱尚书带着三套厚厚的方案，走进了御书房。

　　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

　　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

　　“陛下，臣等呕心沥血，按照祖宗旧制，拟定了三套方案。”

　　“此乃‘乾坤’之礼，此乃‘日月’之礼，此乃‘天地’之礼。”

　　“每一套，都严格遵循祖宗之法，礼数周全，无可增减。”

　　周瑾瑜没有看那些方案。

　　他的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黎子钊。

　　黎子钊上前一步，从钱尚书手中接过了那三份方案。

　　他翻看得很仔细。

　　脸上的表情，却很平静。

　　御书房内，一片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钱尚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偷偷地看着黎子钊。

　　这位年轻的大学士，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如日中天。

　　连内阁首辅，都要让他三分。

　　他的意见，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左右皇帝的决定。

　　终于，黎子钊看完了。

　　他将三份方案，轻轻地放回了桌上。

　　然后，对着钱尚书，微微躬身。

　　“钱大人辛苦了。”

　　他的态度很温和。

　　钱尚书的心，却沉了下去。

　　果然，黎子钊开口了。

　　“这三套方案，礼数周全，典雅厚重。”

　　“但，恕下官直言。”

　　“耗费巨大，礼数繁冗，动辄就要耗费民脂民膏数十万两。”

　　“且流程复杂，祭天拜祖，三跪九叩，耗时数日，新人与百官皆疲惫不堪。”

　　“如今，大周新政伊始，百废待兴，处处都需要用钱。”

　　“格物院要钱，皇家船队要钱，扩编水师也要钱。”

　　“如此铺张浪费，与新政之风，背道而驰。”

　　黎子钊的话，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

　　他没有指责礼部，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钱尚书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想反驳，却找不到任何理由。

　　新政，如今是朝堂之上，谁也不敢触碰的红线。

　　周瑾瑜看着黎子钊，眼中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黎爱卿，依你之见，当如何？”

　　黎子钊直起身，朗声回答。

　　“回陛下，臣以为，国婚之重，在于其意，而不在其形。”

　　“其意，是为彰显皇家恩德，是为与民同乐，是为宣告大周新生。”

　　“所以，仪式当简化，但其意，当深远。”

　　周瑾瑜点了点头。

　　他猛地一拍桌子。

　　“好！”

　　他看向面如土色的钱尚书，声音不容置疑。

　　“此事，礼部就不必操心了。”

　　“婚礼筹备总揽之权，朕，全权授予黎子钊。”

　　“各部衙门，需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这一举动，再次让朝臣们看到了皇帝的态度。

　　对黎子钊本人的绝对信任。

　　黎子钊接手了婚礼的筹备。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设计请柬。

　　过去的皇家典礼，都是由礼部下发冷冰冰的官方文书。

　　黎子钊却拿出了一张图纸。

　　他找到了格物院的匠师。

　　用格物院最新研制出的，如同雪花一样洁白的纸张。

　　在上面，印上了一个特殊的徽记。

　　那个徽记，由他和乔兮月共同设计。

　　一半是烈日，一半是弯月。

　　日月交辉，彼此环绕。

　　象征着他们的名字，也象征着阴阳调和，天地共生。

　　徽记之下，是用隽秀的小楷，写下的邀请辞。

　　言辞恳切，温暖真挚。

　　每一份请柬，都装在一个精致的信封里。

　　用火漆封口。

　　火漆之上，同样是那个日月同辉的徽记。

　　当第一份请柬送到内阁首辅张居正手中时。

　　这位见惯了大场面的老臣，都愣住了。

　　他摩挲着那雪白的纸张，看着那精美的徽记。

　　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更让他震惊的，是宾客的名单。

　　黎子钊大刀阔斧地进行了改革。

　　皇亲国戚，朝中重臣，自然在列。

　　但名单的后半部分，却出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名字。

　　格物院首席大匠师，刘老根——一个五十多岁，满手老茧的木匠。

　　皇家船队总办——谢长风，一个商人？

　　甚至，还有几个因为积极配合新政，对修建船坞有贡献的江南商贾代表。

　　这份名单，一经流出，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让工匠和商人，与皇亲国戚同席？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但这一次，没有人敢公开反对。

　　所有人都明白。

　　这份名单，本身就是一份无声的政治宣言。

　　它告诉所有人。

　　大周未来的栋梁，不问出身，不看门第。

　　只看你，对这个国家，有何贡献。

　　当那份精美的请柬，送到刘老根手中的时候。

　　这个做了几十年木工的老匠人，双手颤抖，热泪盈眶。

　　他捧着那份请柬，就像捧着圣旨，当场，就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凤仪宫内，温暖如春。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

　　黎子钊将婚礼的详细流程图，铺在了桌上。

　　那上面，画着各种清晰的图示，标注着详细的时间和环节。

　　孟皇后看着那份流程图。

　　她的眼眶，又红了。

　　上面没有了繁琐的三跪九叩。

　　没有了冗长的祭祀。

　　取而代之的，是许多新奇又温馨的环节。

　　夫妻二人，交换亲手制作的信物。

　　在所有宾客的见证下，共饮合卺酒。

　　甚至，还有一个环节，是向父母敬茶，感谢养育之恩。

　　孟皇后看着这些，眼中满是欣慰的泪水。

　　她不在乎排场有多大。

　　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得到最真挚的祝福，最纯粹的幸福。

　　太子周景琰，则对另一个环节，大加赞赏。

　　“巡街之时，抛洒喜糖，而非铜钱？”

　　“与民同乐，又不至引起哄抢踩踏，此法甚好！”

　　他拍着黎子钊的肩膀，主动请缨。

　　“姐夫，巡街那日的安保事宜，就交给我吧！”

　　“我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黎子钊笑着点头。

　　“那就有劳殿下了。”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

　　所有的隔阂，都在这融洽的气氛中，烟消云散。

　　周瑾瑜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他看着那份流程图，看着黎子钊。

　　心中，赞不绝口。

　　这个女婿，不仅有破局的智慧，更有治世的才能。

　　这份婚礼流程，看似简单，却处处体现着全局观和对细节的把控。

　　既彰显了皇家气度，又体现了新政之风。

　　还照顾到了所有人的情绪。

　　将一个国婚，办成了一场凝聚人心的盛典。

　　大周有此人，是国之幸事。

　　他周瑾瑜有此女婿，是家之幸事。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一种喜庆的氛围中。

　　就在婚礼的前一夜。

　　宫中，突然传出了一个消息。

　　镇国公主，拒绝了尚衣监准备的所有嫁衣。

　　无论是多么华贵，多么精美的凤冠霞帔，她都看不上。

　　公主殿下说，她要穿一件，由她自己亲手设计的礼服出嫁。

　　那是一件，从未使用过的，前所未见的“神秘礼服”。

　　没人知道那会是什么样子。

　　是比凤冠霞帔更华丽？

　　还是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设计？

　　一时间，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吊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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