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技能最后升级（上）

　　巴黎近郊，一栋谁也找不到的，被高大梧桐树环绕的静谧别墅。

　　这是鲁道夫象征为了能让狸猫远离医院环境、更好地静养而临时租下的住所。

　　白色的墙壁，原木的地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

　　晚风送来玫瑰与不知名花草的混合香气，比消毒水的气味令人心旷神怡得多。

　　她们搬来这里已经三天了。

　　狸猫的身体基本康复，行动无碍，只是记忆的闸门，依旧如同锈死一般，纹丝不动。

　　她与鲁道夫之间的相处，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依赖与疏离并存。

　　她习惯性地在鲁道夫身边寻求安全感，会在夜里怕黑时希望露娜留一盏灯，会在吃不到露娜给她做的食物时下意识地蹙眉，这些小动作自然得仿佛源自本能。

　　但一旦鲁道夫流露出超越“照顾者”范畴的、更亲昵的企图，比如想帮她梳理有些打结的发尾，或者手指无意间碰到她的脸颊，她又会像受惊的含羞草，微微退缩。

　　眼神里掠过一丝清晰的、因困惑和某种自我谴责而产生的挣扎。

　　鲁道夫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却愈发克制。

　　她将公务几乎全部移到了线上处理，绝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别墅里，陪着狸猫。

　　她不再主动提及过去，只是创造着一个个“现在”——

　　一起在花园里晒太阳，听她磕磕绊绊地读法文绘本，甚至尝试着教她做一些简单的、不会累到的糕点。

　　日子平静得像一池春水，但水下潜藏的暗流，彼此都心知肚明。

　　这天夜里，月色极好。

　　银盘似的满月高悬中天，清辉如练，透过落地窗，将房间照得半明半暗。

　　狸猫睡得不甚安稳，或许是月光扰人，或许是潜意识里依旧纷乱，她在梦中蹙紧了眉头，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手臂搭在了身旁的空位上。

　　鲁道夫并没有睡在她身边，这是她出于尊重和谨慎，为自己在隔壁安排了卧室。

　　但她睡眠极浅，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能让她惊醒。

　　听到隔壁隐约的动静，她立刻起身，披上外衣，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

　　她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月光下，狸猫的睡颜显得有些苍白，睫毛不安地颤动着，像是在抵御什么梦魇。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极轻地、模糊地吐出音节。

　　“……露……娜……”

　　鲁道夫的心猛地一缩，几乎要以为她想起了什么。但紧接着，狸猫的眉头锁得更紧，声音带着哭腔，更加清晰地梦呓：

　　“……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找我……”

　　眼泪，无声地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没入枕畔。

　　那一刻，鲁道夫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耐心、所有的等待，在这无声的泪水和充满委屈与思念的梦呓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一直以为，等待是她付出的代价。直到此刻，她才惊觉，这只迷失在记忆迷宫的小猫，所承受的煎熬与孤独，远比她想象的更深、更重。

　　她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她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更靠近一点。

　　她轻轻走到床边，没有开灯，只是借着月光，用指尖极其温柔地、一遍遍拭去狸猫眼角的泪痕。

　　然后，她俯下身，犹豫了片刻，最终，极其轻缓地，在狸猫汗湿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克制而珍重的吻。

　　“我在这里。”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气声低语，“一直都在。”

　　她搬来一张扶手椅，放在床边，就这样，在清冷的月华下，守了整整一夜。

　　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床上那蜷缩着的、脆弱的身影。

　　第二天，狸猫醒来时，对于昨晚的梦魇和眼泪已然模糊，只记得似乎睡得不太安稳。

　　但她看到坐在床边椅子上，眼下带着淡淡青黑，明显一夜未眠的鲁道夫时，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

　　“露娜妈妈……你没睡好吗？”她坐起身，关切地问。

　　“没事。”

　　鲁道夫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语气如常，“做了点噩梦而已。想吃点什么？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可以去花园早餐。”

　　早餐的气氛依旧温和而略带拘谨。

　　然而，一个小小的意外，打破了这份脆弱的平静。

　　一只不知从哪里跑来的、毛茸茸的棕白色小狗，兴奋地闯进了花园，摇着尾巴直奔餐桌而来。

　　它似乎对狸猫格外感兴趣，立起前肢就想往她身上扑。

　　这本该是无害的嬉闹。

　　但失忆后对陌生环境和非熟悉人事物的潜在不安，让狸猫在小狗扑来的瞬间，产生了过度的反应。

　　她猛地向后一缩，手臂下意识地挥舞格挡，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牛奶杯。

　　“哐当！”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刺耳地响起。

　　白色的牛奶溅湿了她的裙摆和手臂，冰凉黏腻的触感， 再加上突如其来的噪音和意想不到的狗的接近，触发了她破碎的心灵深处的某种东西。

　　不是记忆的画面，而是一种感觉——

　　一种失控的、危险的、仿佛置身于巨大压力与围堵之中的窒息感！

　　像是赛场上被重重包围的窒息感，又混合了一种力量即将失控、理智即将崩断的恐怖预感！

　　“不……不要……”她脸色瞬间煞白，呼吸变得急促，金色的眼眸剧烈收缩，里面充满了纯粹的、未经思考的恐惧。

　　她抱住头，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仿佛正承受着无形的攻击。

　　“狸猫！”鲁道夫脸色骤变，立刻起身，毫不犹豫地上前，不顾地上的牛奶和玻璃碎片，一把将剧烈颤抖的小猫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

　　她用手护住她的后脑，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肩头，用整个身体环绕住她，形成一道坚实的屏障。

　　“没事了！没事了！”鲁道夫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急切和坚定，她挥退了闻声赶来的佣人，也示意他们带走那只茫然无知的小狗。

　　“看着我，狸猫！看着我！只是牛奶打翻了，一只小狗而已！我在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害你！”

　　她一遍遍地重复，声音沉稳有力，试图用自己坚定的存在感和体温，将她从那种无名的恐惧中拉扯出来。

　　怀里的颤抖渐渐平息，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变得绵长。

　　狸猫没有推开她，反而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双手紧紧地攥住了鲁道夫背后的衣料，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把脸深深埋在那熟悉的、带着清冽气息的颈窝里，贪婪地汲取着那份令人安心的温暖和力量。

　　过了许久，她才用带着浓浓鼻音、闷闷的声音说：“……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怎么了……”

　　“不需要道歉。”鲁道夫的心疼得无以复加，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安抚受惊的幼崽，“不是你的错。”

　　这一次意外的失控，像一面镜子，照出了狸猫平静表象下深藏的精神创伤和不安。

　　也让鲁道夫更加确信，不能再让她独自面对这片记忆的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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