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贼心不死

　　“还真是贼心不死！”

　　周念薇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

　　果然如周念薇所料，张桂花喊周清平出去，还是问关于那天傍晚，周永邦找他单独进屋谈话的事情。

　　“清平，你七叔公临走那天，到底单独找你说了些什么？”

　　张桂花紧紧盯着他问道。

　　周清平扫视了一圈堂屋——父亲端坐上首，母亲紧挨着父亲而坐，大嫂则抱着周念祖站在一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冷笑，这才慢悠悠地答道： “没说什么。”

　　林秀芳抢过话头，声音又急又亮，

　　“呃，怎么会呢？七叔公找你单独进去那么久，而且还要一位县里来的同志陪着。肯定是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或者是给了你什么东西。

　　你就说说呗，咱们是一家人，就算你得了什么宝贝，我们也为你高兴不是！就别藏着掖着的了。”

　　周清平的目光从父亲紧抿的嘴角，移到姆妈闪烁的眼睛，再扫过大嫂那藏不住急切的脸，最后落回张桂花紧盯着自己的脸上。

　　堂屋里那盏昏黄的电灯泡在他眼中映出一点冷光。

　　他忽然笑了，不是刚才那种讥讽的冷笑，而是一种带着点疲惫，却又异常清晰的平静笑容。

　　“姆妈，爸，大嫂，你们就这么想知道啊？”

　　他声音不高，却让吵嚷的堂屋瞬间安静下来，

　　“七叔公确实跟我说了些话。”

　　张桂花身子不自觉前倾：“他说什么了？”

　　“他跟我说，”

　　周清平语速缓慢，确保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作为周家子孙，要有骨气，要活得堂堂正正，别总盯着别人碗里的东西，更别把心思都用在自家人身上。”

　　林秀芳立刻叫嚷起来：

　　“你这叫什么话？七叔公特意叫你进屋去那么久，就说这些大道理？谁信啊！

　　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外面都在传，七叔公肯定是给了你些什么东西的！”

　　林秀芳认为周清平这是故意借七叔公之口来骂她，就这样被戳中心思，她立刻跳脚。

　　周清平哂笑，

　　“那大嫂觉得，七叔公应该给了我什么东西？”周清平反问，目光清亮，

　　“金银珠宝？还是房产钱财？”

　　林秀芳被噎了一下，张桂花立刻接过话头，语气软了些：

　　“清平，你别误会啊，我们不是图你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你七叔公走得很突然，他老人家要是真留了话，咱们全家都应该知道，对不对？”

　　“姆妈，”

　　周清平看着张桂花，“你们确实应该知道……”

　　“那你快跟我们好好说说。”张桂花有点迫不及待。

　　林秀芳也竖起了耳朵。周远山直接将手里的烟杆放下。

　　周清平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道：

　　“七叔公跟我说，在煤矿做事太危险了，他劝我早日辞工，然后再找份安全的工作，免得美华和你们为我担心。”

　　这话一出，张桂花和林秀芳立马就闭了嘴。

　　“哦对了，七叔公他还夸我的妞妞是个灵性的姑娘，要我好好培养她上大学呢！”

　　周远山一直沉默着，听到这话，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水面泛起细微的涟漪。

　　“他真就只跟你说了这些？”周远山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不止，”周清平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

　　“七叔公还说，咱们家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穷，是人心散了。

　　人人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劲儿不往一处使，所以，我们家最穷，最落魄！他担心我们家以后会被人瞧不起！”

　　他稍作停顿，加重了语气：

　　“爸，姆妈，七叔公临走前最放不下的就是我们家。他最后还说了，希望我能争气点，带动一下大哥和三弟，家和才能万事兴！

　　县里的同志当时也在场，他可以作证，七叔公当时拉着我的手，说的就是这些。”

　　话毕，堂屋里陷入一片死寂。周念祖似乎感受到压抑的气氛，在林秀芳的怀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张桂花脸色变了几变，想说什么却最终咽了回去。林秀芳眼神躲闪，面露讪讪。周远山面色发白，沉默不语。

　　周清平心里清楚，这番话并不能真正打消她们的猜疑和贪念，但至少，暂时堵住了她们的嘴巴。

　　他把七叔公的遗训抬出来，又扯上县里的干部，等于给这件事盖上了一层“正当性”的保护罩。她们如果要再纠缠，就是不敬逝者，不明事理。

　　“你们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屋了。美华和念薇还等着我了。”

　　周清平语气平淡，转身朝西屋走去。这一次，没人再叫住他。

　　回到西屋，徐美华紧张地看着周清平：“没事吧？”

　　“暂时没事了。”周清平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真正的疲惫，

　　“我用七叔公的话，把他们堵回去了。”

　　徐美华松了口气，但眉宇间的忧虑未散：“这样能管多久？”

　　“管不了多久。”周清平很清醒，

　　“她们现在半信半疑，但贪心一起，迟早还会找机会来打探情况。所以，东西必须尽快送走。”

　　徐美华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一夜，西屋的三口人睡得十分踏实。

　　反而东屋的林秀芳几次醒来，仿佛听到门外有细微的脚步声，还以为是周清华回来了。但当她凝神去听，又只有风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周清平就起来了。他勤快地干了好些活。

　　张桂花见状，也不好再挑他什么刺。

　　吃过早饭，周清平直接开口道：

　　“爸，姆妈，我今天要带美华和妞妞去趟县城小姨家。”

　　张桂花顿时面露不悦，

　　“美华之前不是才去过吗？还待了那么久！家里要种马铃薯了，你和美华正好帮忙挖挖地！”

　　周清平并不生气，笑着道：

　　“我们是去给美华的小姨贺生日。您要是真不让去，我就去找大伯娘和二婶过来说道说道，反正到时候被人骂没规矩的又不是我和美华。”

　　“你……”张桂花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行了，你们去吧。家里还晒了一些干菜和蘑菇，你也带些去给美华的小姨。别失了礼数！”

　　周远山最终拍了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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