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不孕不育，子孙满堂

　　病房里的气氛，因为易中海的到来而变得有些凝滞。

　　他努力搜刮着肚子里那些早已发霉的道德词汇，试图重新架起那根曾经无往不利的道德大棒，对着傻柱进行“关怀式”说教。

　　“柱子啊，这人呐，活在世上，就得讲个情分，讲个道理。你看你一大爷我，这么多年，对院里谁不是掏心掏肺？以前有些误会，那都是形势所迫，迫不得已啊！现在不都过去了吗？咱们爷俩，有啥过不去的坎儿呢？”易中海说得语重心长，脸上那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表情几乎能拧出水来。

　　可惜，他这套说辞，如今在傻柱这里已经彻底失了效。

　　傻柱半靠在床上，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嘴里嗯嗯啊啊地应付着，那敷衍的态度几乎写在了脸上。他现在看易中海，怎么看怎么像一只掉了毛还硬要装凤凰的老山鸡，虚伪得让人反胃。

　　韩亮则安静地站在一旁，完美扮演着背景板和温暖人心的青年医生角色。他偶尔插上一两句不痛不痒的关心话，比如“柱子哥多休息”、“营养要跟上”，但绝不动手做任何实质性的检查或帮助，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动口不动手”的关怀。

　　倒是一大妈，虽然自己身体也不舒服，还是尽心尽力地帮着傻柱掖了掖被角，倒了杯水，嘴里念叨着：“柱子，好好在这儿养着，别想太多，把身子养好最要紧。”

　　傻柱对易大妈倒是真心实意地感激，低声说了句“谢谢一大妈”。可一转向易中海和韩亮，那脸立刻又拉了下来，比川剧变脸还快。

　　易中海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和疑惑。他明明已经“付出”了存折，按道理傻柱应该至少表面跟自己缓和关系了，怎么现在又这副德性？他忍不住试探着问道：“柱子，你这是咋了？对大爷我还是这个态度？咱们之前不都说开了吗？还有什么心结没解？”

　　傻柱终于抬起眼皮，冷冷地横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说开了？哼！你跑去地窖调戏我秦姐，又被抓个正着，你个老流氓、伪君子！还有脸在这儿跟我装大尾巴狼？给我滚蛋！”

　　这话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易中海脸上。他脸色瞬间一白，心里咯噔一下，暗骂是哪个碎嘴子的把这事传到傻柱耳朵里了！但他毕竟是老江湖，应变速度极快，脸上立刻堆满了被冤枉的委屈和焦急。

　　“柱子！你听谁胡说八道的！”易中海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带着一种被污蔑的愤慨，“那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那天晚上，我是看贾家实在困难，想着偷偷给他们送点棒子面，接济一下！谁知道天黑，地窖里又暗，可能……可能站得近了点，就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看见了，胡乱编排！这消息传了几道手，早就变味了！你怎么能信这些风言风语呢！”

　　傻柱将信将疑，主要是易中海前科太多，人品信用早已破产。他斜着眼质问：“那你干嘛非挑地窖？还偷偷摸摸的？”

　　易中海仿佛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叹了口气，表情那叫一个无奈和无私：“柱子，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你一大爷我家也不是开粮店的，余粮有限。这院里困难户又不止贾家一家，我要是大张旗鼓地帮，帮了这家，那家怎么办？不都得来堵我家门？我也是没办法，才想着私下里，能帮一点是一点。谁知道……唉，好心办了坏事，还惹来一身骚！”

　　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这番说辞，听起来似乎……还真有那么点歪理。傻柱被他绕得有点晕，虽然心里还是膈应，但一时也找不到话来反驳。

　　就在这时，一直被忽略的一大妈实在忍不住了，她捂着胸口，脸色越发难看，虚弱地插话道：“老头子……你们……你们先别说了成不？我这难受得紧，咱们快去妇产科那边看看大夫吧，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正沉浸在自己精湛表演中的易中海被打断，很是不悦，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就你事多！一天天的，净添乱！”他语气里的嫌弃毫不掩饰。

　　说着，他也没心思再跟傻柱掰扯了，拉起一大妈就往外走。韩亮见状，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也迈步跟了上去。

　　易中海发现韩亮跟着，有些意外，停下脚步问道：“哟，韩大夫，你怎么也跟来了？你不是来看傻柱的吗？”

　　韩亮脸上立刻换上他那招牌式的、人畜无害的温暖笑容，语气那叫一个自然诚恳：“哦，我看一大妈脸色实在不好，心里放心不下。毕竟一个院的邻居，互相关心是应该的。我跟过去看看，说不定也能帮上点忙。”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充分展现了一个“优秀青年”应有的高尚品德。

　　一大妈听了，心里还挺感动，觉得韩亮这孩子真是热心肠，比自家那个只会埋怨的老头子强多了，于是对韩亮感激地点了点头。

　　易中海心里却直犯嘀咕，韩亮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老伴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肯定又在憋什么坏水！

　　可眼下他也不敢得罪韩亮，只能压下疑虑，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那真是麻烦韩大夫了。”

　　三人各怀心思，来到了妇产科。

　　经过一番排队、问诊，最后是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女医生给一大妈做的检查。

　　检查完毕，医生拿着化验单，看了看一脸紧张的一大妈，又看了看旁边虽然努力维持镇定但眼神里也带着点期待的易中海（他主要还是担心要花多少钱），最后目光落在易中海那花白的头发和布满皱纹的脸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职业性的笑容开口了：

　　“恭喜这位先生，您爱人这是有喜了。”

　　诊室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易中海仿佛没听清，或者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地往前凑了一步，眼睛瞪得像铜铃，声音都变了调：“你……你说什么？医生，你再说一遍？谁……谁有喜了？”

　　医生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但还是保持着微笑，清晰地说道：“是您爱人，她怀孕了。恭喜您啊，老先生。”

　　“怀……怀孕？！”易中海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被一柄大锤狠狠砸中，嗡嗡作响。

　　他猛地抓住医生的胳膊，声音颤抖得厉害，“真的？医生你说的是真的？你没骗我？我……我老伴她……她真的怀上了？”

　　医生被他抓得生疼，挣了一下没挣脱，只好无奈地再次确认：“当然是真的，这化验单上写得清清楚楚。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胎儿情况目前看还挺稳定的。”

　　一旁的一大妈也彻底懵了，她呆呆地坐在那里，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怀孕？我……我能怀孕？我竟然真的怀孕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震惊、茫然、难以置信，以及一丝压抑了数十年、突然破土而出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淹没了她的心脏。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

　　“啊——！！！”易中海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狂喜嚎叫，整个人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原地蹦了起来，完全顾不上什么风度仪态。

　　他挥舞着双臂，老泪纵横，语无伦次地大喊：“耶！我易中海有孩子啦！我不是绝户！我不是绝户啦！哈哈哈哈！老天爷开眼啊！我易家有后啦！哈哈哈哈！”

　　他积压了大半辈子的憋屈、因为绝户而在院里抬不起头的隐忍、对养老问题的深切焦虑……在这一刻，全都随着这癫狂的喜悦烟消云散。他感觉自己仿佛瞬间年轻了二十岁，浑身充满了力量。

　　韩亮站在一旁，看着易中海这状若疯魔的表演，心里乐得简直要打滚。

　　他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堆起比易中海还要灿烂、还要“真诚”的笑容，用力拍着易中海的肩膀，声音洪亮地欢呼：“恭喜啊！一大爷！天大的喜事啊！恭喜您老来得子！这可是咱们全院的大喜事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他一边欢呼，一边和激动得不能自已的易中海互相拍打着肩膀，差点没当场跳起贴面舞。

　　那兴奋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自己要当爹了。

　　只是他那双带笑的眼睛深处，藏着的全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和等着更大乐子出现的期待。

　　易中海正沉浸在巨大的狂喜中，被韩亮这过于热情的反应搞得愣了一下，心里闪过一丝怪异。

　　韩亮怎么会这么高兴？

　　但此刻他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根本没空细想，只觉得韩亮这小子虽然邪性，但关键时刻还挺会来事，知道替自己高兴。

　　他紧紧握住韩亮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同喜同喜！韩大夫，托您的福！托您的福啊！”

　　激动了好一阵，易中海才稍微冷静下来一点，但他脸上的狂喜依旧抑制不住。他转向医生，声音依旧带着颤抖，但多了几分急切和求证：“医生！医生！您刚才说……怀了多久了？”

　　中年医生笑着重复：“两个多月了，快满三个月了。老先生，您这可是老来得子，福气不小啊，回去可得好好照顾着。”

　　“两个多月……两个多月……”易中海喃喃自语，掰着手指头算时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两个月前……等等……”

　　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了一下，像是卡壳的机器。两个月前……两个月前他在哪儿来着？

　　他努力在狂喜的混乱中搜寻着记忆。两个月前……那不就是……不就是他被关在精神病院的那段时间吗？！

　　如同一盆冰水夹杂着冰块，兜头盖脸地浇了下来，易中海脸上的狂喜瞬间冻结，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如纸。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荒谬和一种即将崩塌的恐惧，直勾勾地看向还坐在那里默默流泪、似乎也想到什么、脸色开始发白的一大妈。

　　诊室里，那刚刚还沸腾般的喜悦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只剩下易中海粗重而混乱的喘息声，以及韩亮那几乎快要憋不住的笑声在喉咙里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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