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可他没意识到，自己最大的毛病就是好大喜功。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林丰早已看透一切，李主任几乎把周围国企都得罪遍了。

　　就连关系最好的国棉厂白厂长，也和他闹僵了。

　　李主任只顾自己风光，却断了所有人脉。

　　可悲可叹。

　　天欲使其 ，必先令其疯狂。

　　想到那些被他批斗、流离失所的人，林丰丝毫不同情他。

　　两人不过是互相利用。

　　李主任用他的能力捞政绩，他借李主任的权势保护家人朋友。

　　仅此而已。

　　1969年春节到来。

　　红星影院初四就开门营业，依旧座无虚席。

　　放映的影片五花八门：

　　孩子们爱看的《大闹天宫》《神笔马良》，年轻人喜欢的《梁山伯与祝英台》《老兵新传》，还有老人钟情的《定军山》。

　　又有邻居来找林丰要内部票。

　　林丰笑着拒绝：实在抱歉，现在连我这个院长想看戏都得自己买票。”

　　这话毫不夸张。

　　红星影院确实一票难求。

　　票价分一毛和一毛五两档。

　　一毛在一楼，一毛五在二楼。

　　其实没区别，但人们就爱往高处坐——

　　看完电影能炫耀：我可是在红星影院三楼看的！

　　这天却出了乱子。

　　一男一女硬闯影院，男的嚷嚷：我和你们院长是朋友！

　　检票员李四拦住他们。

　　男青年破口大骂：瞎了你的狗眼！老子孙唐！以前在红星影院从没买过票！

　　怎么？被火烧过一次就不长记性了？连我都不认识？

　　原来是李主任的小舅子孙唐，带着姘头来看白戏。

　　李四不认识他，但记得林丰的嘱咐：遇到 的别硬来，事后汇报就行。

　　红星影院是为人民服务的，绝不会与群众对立。

　　不过，要是真有捣乱的家伙跑来 ，先稳住他，立刻向我汇报，我自有办法收拾。

　　李四将林丰的话牢记于心。

　　这天孙唐大摇大摆闯进来，李四二话不说，自掏腰包买了两张票递给检票员：

　　“让这两位同志进去，票钱算我的。”

　　检票员虽觉意外，仍按规矩撕了票根。

　　孙唐斜眼瞥向李四，咧嘴笑道：“哟，挺会来事儿啊？行啊！”

　　“既然你这么阔气，老子非把你看到倾家荡产不可！”

　　说罢拽着媳妇趾高气扬进了放映厅。

　　李四不动声色目送他们入场，转头便向林丰报告。

　　林丰抽出十块钱塞给李四：“专供孙唐两口子看电影，爱看多久看多久。”

　　李四迟疑道：“院长，这也太憋屈了……就算他是领导亲戚，咱也不能惯着吧？”

　　“你不明白。”

　　林丰眯眼冷笑，“欲使其 ，先令其疯狂。

　　这小子是李主任的小舅子，婚礼上我见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色。”

　　“借他十个胆也不敢砸场子，无非仗着姐夫蹭电影看。

　　等着吧，过几天自然消停。”

　　待李四离开，林丰眼底寒光骤现。

　　好个孙唐，竟敢踩到我头上……今晚有你好看！

　　连续白嫖五场电影后，孙唐揉着酸胀的眼睛带媳妇回家。

　　“瞧见没？红星影院那帮孙子得倒贴请咱看电影！”

　　他瘫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威风不？”

　　媳妇忧心忡忡：“可要是姐夫知道……”

　　“怕啥？我姐夫日理万机，哪有空管这种屁事！”

　　孙唐突然压低声音，“要是林丰敢告状，老子直接冲进他办公室摔茶杯！结婚那天的账早该算了！”

　　深夜，两口子鼾声如雷时，窗外的树影忽然诡异地晃了晃。

　　孙唐浑然不觉，自己头顶上方飘荡着一道阴森的黑影。

　　待他陷入沉睡，那黑影悄然潜入他的梦境。

　　这正是林丰等待的时机。

　　他将狰狞的恶鬼、扭曲的妖怪、枯爪巫婆、毒涎巨蟒等可怖之物，统统塞进孙唐的梦中。

　　啊——！

　　孙唐惨叫着惊醒，冷汗浸透后背。

　　发什么疯？大半夜的。”妻子被吵醒，揉着眼抱怨。

　　对不住啊媳妇，梦见些脏东西......

　　睡吧睡吧。”

　　孙唐刚合眼不到十分钟，又一声尖叫划破黑夜。

　　相同的噩梦再度袭来——银幕里的妖魔撕碎了他的躯体，连痛感都真实得可怕。

　　撞邪了不成？妻子踹了他一脚，要睡滚外边睡去！

　　抱着枕头蜷在沙发上，孙唐眼球布满血丝。

　　三次相同的噩梦，连女鬼嘴角的痦子都分毫不差，这绝非巧合。

　　当第四次坠入噩梦时，他彻底崩溃了。

　　我错了！再也不敢逃票了！他对着空气疯狂作揖，黑眼圈活像被揍过的熊猫。

　　悬于上方的林丰嗤笑出声。

　　放过你？那些被逃票掏空的影院找谁讨债去？

　　黎明时分，孙唐瘫在沙发上抽搐。

　　每一闭眼，银幕里的血盆大口便扑面而来。

　　而林丰看着系统面板上暴涨的十一万恐惧值，满意地伸了个懒腰。

　　（今日第八更达成 当前加更进度2\/80）

　　太阳高挂天空，但只要孙唐一闭眼，那个关于电影院恶魔的噩梦就会纠缠不休。

　　他忍不住放声痛哭，像个无助的孩子。

　　你到底怎么了？整晚闹腾，白天还哭成这样。”妻子皱着眉头说道，我看你是中邪了，得去找个道士驱邪。”

　　不是鬼怪作祟，孙唐哽咽着说，是电影院的事...快扶我去电影院，我要去烧香还愿。

　　不仅要补上昨天的电影票钱，还要加倍偿还。”

　　孙唐后悔莫及，他确信自己招惹了电影院里的不干净的东西。

　　去年冬天那场莫名的大火将影院烧成废墟，今年重建时又有工人坠楼身亡。

　　这些事他都知道，现在回想起来才感到后怕。

　　妻子骑着自行车带他来到红星影院。

　　看到影院大门，孙唐就浑身发抖——这正是他梦中反复出现的场景。

　　你去帮我找林丰院长，孙唐对妻子说，就说我在外面等他，真心实意来道歉。”

　　妻子其实一直对林丰心存仰慕。

　　当年婚礼上，许多宾客都把英俊的林丰误认作新郎，相比之下，她觉得自己的丈夫孙唐简直给林丰提鞋都不配。

　　进入影院后，妻子遇到了保安李四。

　　李四认出她是昨天逃票男子的妻子，冷冷地说：林院长不在。

　　不过你们夫妻要是想看电影，我们影院可以请客。”

　　正当妻子焦急道歉时，林丰骑着自行车出现了。

　　妻子连忙上前相认：林院长还记得我吗？我是孙唐的妻子，您参加过我们的婚礼。”

　　李四立即警觉地挡在林丰面前。”别紧张，林丰推开李四，这是李主任妻弟的夫人。”

　　林丰对孙唐夫妇的意图了然于胸。

　　林院长，求您救救我丈夫。”

　　他被邪祟附身了。”

　　那东西缠了他一整天，害得他整夜无法入睡。”

　　现在他精神恍惚，人不人鬼不鬼的。”

　　请您去看看我丈夫吧？

　　您是红星影院的院长，一定有办法的。”

　　孙唐的妻子声泪俱下地向林丰求助。

　　一旁的李四听得一头雾水。

　　发生什么事了？

　　孙唐同志怎么了？

　　快带我去看看。”

　　林丰佯装不知情，神情凝重地说道。

　　太好了！林院长请跟我来，我丈夫就在外面。”

　　孙唐妻子匆忙领着林丰往外走。

　　李四不放心，也跟了出去。

　　只见孙唐蜷缩在墙角，双目紧闭，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孙唐，我把林院长请来了。”

　　听到妻子的呼唤，孙唐猛地惊醒。

　　什么？！

　　林丰在哪？

　　他慌乱地站起身四处张望。

　　此刻的他形容枯槁，头发凌乱，眼窝深陷，活像个精神病患者。

　　孙唐同志，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林丰故作惊讶地打量着孙唐。

　　林丰，快帮帮我！我被你们电影院的脏东西缠上了。”

　　它折磨了我一整晚，让我噩梦连连。”

　　求你救救我！

　　此时的孙唐见到林丰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哪还有半点怨恨之心？

　　难道你也梦见了......那个东西？

　　林丰突然脸色大变，露出惊恐之色。

　　这反应吓得孙唐双腿发软。

　　林丰，难道你也梦到过电影院的恶鬼？！

　　孙唐声音发抖地问道。

　　何止是梦到？还不止一次。”

　　就在影院发生事故，有人坠亡的那几天。”

　　我刚接任院长时，经常梦见影院闹鬼，每次都从噩梦中惊醒。”

　　这番话让孙唐激动得几乎落泪，仿佛找到了知音。

　　没错！我的噩梦和你一模一样！快告诉我你是怎么解决的？

　　孙唐紧紧抓住林丰的手臂追问。

　　这个嘛......

　　林丰故作迟疑。

　　快说！要我做什么都行！

　　只要能赶走那东西，让我睡个好觉，我一定重重谢你！

　　孙唐急切地催促着。

　　看在你诚心求教的份上，我就告诉你解决办法。”

　　但你要发誓，绝不外传。”

　　林丰说着，瞥了眼孙唐妻子和李四。

　　李四识相地退到十米开外，仍保持着警戒。

　　媳妇，你先回避一下。”

　　我和林院长有话要说。”

　　孙唐不耐烦地支开了妻子。

　　没长眼睛吗？我和林丰有要紧事谈，你还在这儿碍手碍脚的，烦不烦人？

　　那我先去自行车那边等你。”

　　孙唐媳妇应了声，眼神不经意扫过林丰。

　　这孙唐媳妇就像个腌透的咸鸭蛋，表面斯斯文文，心里头鬼主意多着呢。

　　等只剩林丰和孙唐两人，林丰严肃地说：孙唐同志，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必须牢牢记住，一个字都不能往外传。”

　　林院长您放心，我孙唐嘴严实着呢，保证不跟别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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